陳蒙對於空間的認知在短時間裡出現混淆。
他一直覺得小吃車內部的空間逼仄,從車頭到車尾按照正常步距隻需八步,縱寬也隻有兩步;雲璞一來,小吃車頓時變大了些,由涮串鍋的邊沿隔開東西兩個半球。
屬於陳蒙的半球熾熱狂烈,蝴蝶與狂蜂共舞,刺眼的陽光下刮起了強勁龍卷風,讓他心跳加速,腎上腺素飆升,被鍋沿燙了幾次都渾然不覺。
而屬於雲璞的那個半球則是一片和風細雨,溫潤恬淡,用自成一派的柔和抵禦另一半球無法停歇的躁動。
如今,雲璞一離開,小吃車頓時空曠得不可思議。
陳蒙脫掉袖套,扶著烤串架仔細端詳著這個再熟悉不過的“老夥計”——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空了?
雲璞真神奇啊,他的短短一段時間的存在,竟然給烏煙瘴氣的小吃車裝點進夢幻的色彩。陳蒙一點也不後悔自己莽撞的告白,他知道雲璞一定聽懂了。
即使聽懂了,即使無法接受,雲璞也沒有退避三舍,和他劃清界限。而是用這樣溫柔而體麵的方式,回饋著他的付出。
陳蒙的喜歡從來不求回應,所以任何得到在他看來都是積極的,正麵的。
喜歡上雲璞是一件特彆特彆好的事!
咚咚,咚,咚——
熟悉的敲門聲傳來。陳蒙眼含笑意,對去而複返的雲璞說:“請進,”,“忘了什麼東西嗎?”
“沒有,”雲璞走進來,額角的汗珠亮閃閃的,“我給你裝上這個。”
不知從哪找來些塑料擋板,雲璞墊著抹布,微微抬起涮串鍋的邊緣,將擋板的另一端塞進去,“行了,這回你應該就不會被燙著了。”
“啊?”陳蒙望著被保護得好好的鍋沿,手背上被燙到的皮膚這才遲鈍地隱隱作痛,他用手背蹭蹭褲子,“你剛剛是去買擋板了?”
“對啊,”雲璞點頭,又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燙傷膏,“不知道好不好用,受了傷就得趕緊上藥,知道嗎?”
受了傷就得趕緊上藥……這是陳蒙第二次從雲璞嘴裡聽到這句話。
上一次還是兩年之前,似乎也是剛入夏的時候,陳蒙記得那時的風是帶些熱意的。
那天陳蒙正坐在小吃車裡穿串兒,偶然抬頭從窗扇望出去,看到小孩子都往一個方向跑,嘴裡喊著:“豬!豬!豬掉下來啦!!”
剛開始沒明白是什麼意思,重型卡車哐哐當當軋過路麵,小吃車輕微顫動,然後他聽到身後的樓房傳出幾聲又厚又悶的響動,隨即是幾道尖銳的叫喊聲。
不像小孩的哭吟,而是小動物受虐後痛苦的呐喊,陳蒙聽著心驚,摘了手套跑出車看。
路麵上趴著兩頭奄奄一息的豬,粉色皮膚,肚皮上的黑色花斑虛弱地起伏。陳蒙原以為剛才的喊聲來自它們,結果又聽到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尖叫,“媽媽——媽——”
悶悶的撞擊聲再次響起,兩個小孩被一頭豬逼到樓房牆邊,身旁樓道的防盜門上還有幾處深深的凹痕。
受了驚的豬不管不顧地朝著噪聲源奔去,小孩手忙腳亂地逃開,豬便不依不饒追著他們撞。
“媽——”小孩嚇得大哭,腿都軟了,連滾帶爬,邊叫邊逃。
“彆喊,小朋友彆喊,”陳蒙放輕腳步,小跑著朝他們靠近,輕聲安慰道,“彆害怕,我馬上來救你們!”
可孩子哪管那些,哭泣是他們驅逐恐懼的利器,哭上頭了更是什麼都聽不到了。
陳蒙接近小孩的同時,附近的大人聽到動靜也都趕來查看情況。城市人大多吃過豬肉但沒看過豬跑,實戰經驗不足,隻能圍在旁邊七嘴八舌地安慰那兩個孩子,誰也不敢貿然上前。
距離豬還有半米距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