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轉過來,看著陳蒙的背影,問:“那等節目播出了,越來越多的人來你這裡賒賬,你要怎麼辦,都不要了嗎?”
陳蒙回過頭,呆愣愣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說:“不會吧?”
“隨便你,”雲璞轉過去,開始清空涮串鍋,將裡麵沒賣出去的串拿出來放在托盤上,“我以後不會再問了。”
“彆呀,”陳蒙有點著急,湊到他身邊,“對我來說,他吃的那些根本不算什麼的,我沒什麼虧損。謝謝你替我提醒阿婆,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可能永遠也說不出來這樣的話,阿婆也不會知道他的小孫子一直在我這裡賒賬。總之就是,沒有你真的不行。”
拉來垃圾桶,雲璞將剩下的涮串和湯料全部倒進去,悶聲點頭,“嗯,知道了。”
陳蒙看得出雲璞不高興了,但搞不清楚具體原因。
他自然不會明白,雲璞的鬱悶不止針對小胖墩,還針對陳蒙對待“其他人”的貼心和大度,自然與鬆弛;
雲璞有時候覺得,自己對陳蒙很重要,因為陳蒙對他真的很好。
有時候又發覺,陳蒙對所有人都很好,無論是一位熟客,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或者善惡難知的阿婆。
尤其是,雲璞開始混淆,陳蒙喜歡的是不是真實的他。
如果真的喜歡他,怎麼能表現得這麼大度,這麼坦然,這麼不求結果。
陳蒙的手機壁紙仍是雲璞的劇照,照片裡的他風流倜儻,瀟灑勇猛,和真實世界裡的雲璞差了十萬八千裡。
雲璞望著待機界麵裡自己和陳蒙的自拍合照,明明這個才是真實的,真實的他,真實的陳蒙……他不理解陳蒙放著合照不用,繼續迷戀一個虛化的角色。
兩人不尷不尬地共處一天,忙碌成了一個體麵的擋箭牌,讓他們可以理所當然地忽略之前的不愉快。
這期間雲璞又給陳蒙係了一次圍裙,陳蒙幫他擦過兩次汗,其中一次陳蒙給他才下巴上的汗滴的時候,手背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
陳蒙直覺的手背燒得快燒出洞了,雲璞感覺嘴唇有點鹹,還有點香香的。
傍晚,王阿婆去而複返,手裡抓著孫子的作業本,她一手捏著錢包,把本子遞進車裡,“我讓他寫了每天在你這裡吃了什麼,有些他想不起來了,我按一頓10塊錢給你,一共給你三千塊行嗎?”
這下不僅陳蒙,連雲璞都有點慌。一下子從一個老人手裡要走三千塊錢,他們誰也確定不了這些年對老人意味著什麼。
雲璞開始後悔早上冒昧要錢,這個舉動沒錯,但他可能選錯了方式。
老人執意要把錢給他們留下,謝謝他們沒有在孫子麵前說過什麼,沒有讓孫子意識到自己的父親缺席了很多時間。
“你就說是他爸晚上給你們送來的,以後我定期給你們結錢。”王阿婆仍舊尷尬,將錢丟進去,收起錢包趕快後退,“謝謝你們啦,謝謝。”
放在案板上的三千塊錢他們倆誰都不敢碰,好一會兒,陳蒙才將錢放進錢箱。這年頭大多數人都用移動支付,錢箱在桌子下麵,鮮少被使用。
陳蒙重新站起來,收拾好心情,繼續營業做買賣。
雲璞心情複雜,久久無法平靜,問陳蒙:“王阿婆是不是讓你想起你的奶奶了,所以你才不追究小胖墩到底吃了多少?”
陳蒙思謀片刻,回說可能吧。但我奶奶跟阿婆不太像。
雲璞看著一點也閒不下來的陳蒙,心裡有點癢,毛茸茸的,情緒介於舒適與難受之間的微妙地帶。
“你為什麼會選擇開小吃車賣小吃?”雲璞問。
“就,彆的我也不會做,隻有這個不需要太多經驗,好上手,收入也相對穩定,”陳蒙補充,“我不是還想找我弟弟嘛,不知道他在乾嘛,但是如果有小吃車和小吃店兩個地方讓他選著吃,他應該會喜歡小吃車。我弟弟喜歡車,小時候總抱著一個汽車模型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