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愛蘭在聽見傅恒郢的名字那一刻,愣住了。
她打量著傅恒郢,又看向鬱辛,若有所思的臉上眼裡透著精明,她好似在確認著什麼,又好似欣喜,複雜的情緒讓她的麵目變得有些表情扭曲。
一直坐在客廳沙發的鬱文華這時也走了過來,看著傅恒郢露出和藹的笑容。
分明方才徐愛蘭打罵鬱辛時,身為父親卻絲毫無作為,甚至是沒有存在感的人,這會兒卻是衝到了最前麵。
多年的工作生涯讓鬱文華圓滑世故,骨子裡帶著的勢力讓他最會見風使舵,識人地位,見人下菜碟。
傅恒郢這般氣質卓然的人物,隻光站在一身普通打扮都讓人難以忽視,更何況今天為了結婚還精心打扮過,自然是讓鬱文華一眼就看出了不同。
鬱文華一張臉堆滿了笑,他眼神看著傅恒郢,可話卻是跟鬱辛說的,“你看看你,帶伴侶過來也不說一聲,這麼忽然,都沒做什麼準備,讓人家見笑了。”
鬱辛聽著這話沒做聲,傅恒郢卻是很淡定的說:“不能怪鬱辛,是我與他本打算過些時日準備好再登門的,如今來得突然,是我疏忽了。”
傅恒郢這話說得靈巧,表麵上是將錯處攬到自己身上,實際上卻是護著鬱辛,又告知鬱文華和徐愛蘭,責任在他們。
是他們忽然叫鬱辛回家,所以傅恒郢也來得如此突然。
短短一句話,一來表麵立場,二來指明乾係。
鬱文華是人精,怎麼可能聽不明白傅恒郢話裡的意思,但他向來會偽裝,在家窩裡橫,在外卻是誰都不得罪的老好人。
他假裝聽不懂,還是笑著,說:“都站在門口乾嘛?進來坐進來坐。”
說著就將傅恒郢迎進了門。
“小傅啊,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鬱文華一邊走,一邊問道。
跟在身後的鬱辛聽著這話腳步一頓,但很快就又想明白了鬱文華為什麼會這樣問。
他與傅恒郢是高中同學,高中時傅恒郢風光無兩,彆說是學生間口口相傳,就當年家長開家長會都沒少聽說,自然會有印象。
原來鬱文華這般熱情,還存在這般因素。
“我與鬱辛,高中同班,坐過同桌。”傅恒郢解釋道。
鬱辛聽著這話抬頭看向了傅恒郢,他與傅恒郢的確有過同桌,但卻是很短的一段時間,真算起可能都不到一周,傅恒郢不提起來,鬱辛自己都忘記了,沒想到傅恒郢居然還記得。
“原來是這樣,那我想起來了,你高中的時候我們見過,當時家長會學生代表發言是你對不對?”鬱文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好似聽傅恒郢這麼說,才想起來對方是誰似的,“那時候我就覺得你大有可為,如今看來,的確出落的一表人才。”
他佯裝著善解人意的長輩,拉著傅恒郢一邊寒暄一邊坐到客廳沙發,就好像剛才冷眼旁觀鬱辛挨罵的不是他一般。
鬱辛很小的時候就意識到,父母不喜歡自己,隻是兩方表達不喜歡的方式不同,母親是在明處,不喜的表達主要是言語和偏心,而父親則在暗處,他不曾罵過鬱辛一句,但卻在鬱辛挨罵被打時永遠冷漠的旁觀,他默許著一切的發生。
這樣的鬱文華,表麵看來,或許並沒有做什麼,但其實他才是鬱辛這些遭遇的最初源頭。
鬱辛的母親是個很傳統的女人,以夫為天,家庭為重,如果在鬱辛出生後,身為父親的鬱文華,曾對鬱辛表現過一絲的偏愛,他的境遇,或許都會好上許多。
鬱辛想到這臉上不由露出苦笑,但很快又釋然,他看著那邊拉著傅恒郢聊天的父母,聳了聳肩,早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小傅啊,你現在做什麼工作啊?”一坐下,鬱文華就迫不及待的開始了打探,他笑眯眯的詢問傅恒郢。
一旁的徐愛蘭為傅恒郢遞上杯剛泡好的茶,而後坐到鬱文華身側,顯然也很關注這個問題。
兩人將功利都快寫到臉上,鬱辛看著,隻覺得無地自容。
他輕聲叫了句,“爸……”,正欲說什麼,就被鬱文華打斷了。
“我們說話你插什麼嘴?一點規矩都沒有了。”鬱文華說罷,就轉頭看向傅恒郢,笑著說:“你看這孩子,從小就不懂事,也不讓人省心,從小就不招人喜歡,以前高中的時候,沒少被他們班主任告狀。”
鬱辛聽著這話似是被戳中了傷口似的,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沒料到鬱文華會忽然提起這個,分明他們是知道,當年這件事,給鬱辛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的,可他們卻還是提了。
高中的時候,鬱辛曾因無意間撞間了班主任與年紀主任的私情,被班主任針對過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不長,但卻給鬱辛心裡留下了陰影。
其實這事說起來並不能怪鬱辛,因為他並沒有做錯什麼,但他卻因為此付出了代價。
高中時候,學生的心理都還不成熟,因為班主任的針對,鬱辛因此也受到了一些想要得到老師青眼的學生的排擠。
而這其中為首的,便是當時的班長,石泉。
那段時間對於鬱辛來說特彆難熬,他總被安排值日,桌上凳子上莫名其妙出現水跡,擺在桌上的書也走被人“不小心”撞到地上。
還值高中的鬱辛那時候麵對這種情況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也曾向父母求救,可話才說出口,甚至連理由都沒機會說出的時候,就得來冷冰冰的一句,“你們班主任為什麼隻針對你不針對彆人,你要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僅此一句話,就將鬱辛所有希望的苗頭都掐滅,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身前身後都是空的,身處懸崖,步步維艱,往前往後,都是深淵。
他沒有支持他的父母,沒有任何,讓他反抗的底氣。
他想,或許真的是自己錯了。
鬱辛回憶著這些往事,他不太理解父母為什麼總是喜歡戳著他的痛處去說事。
“鬱辛很招人喜歡,他很好。”隻聽傅恒郢很認真的說道。
正思緒牽繞的鬱辛聽著這話側頭朝傅恒郢看去,他的耳朵一陣發燙,心好似被熱水泡著,潮濕的,暖烘烘的,仿若快要融化。
“至於你說的高中班主任,我曾無意撞破了她的私情,也因此被針對過。”隻聽傅恒郢繼而又緩緩道,“後來我們高三時,她就因師德有虧,被學校開除了。”
四兩撥千斤的,傅恒郢就又暗暗護了鬱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