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或者說,這個人比他想象的還要惡劣。
護士長顯然也被顧淮這個問題問懵了,緩了一陣才反應過來,笑道:“怎麼?顧醫生,這麼快就有喜事了?”
“沒有,幫彆人問問而已,況且……”顧淮又恢複了以往道貌岸然的模樣,他臉上帶著點慚愧和落寞的笑意,“我才剛離婚,除非早就出軌無縫銜接,否則哪裡會那麼快又能進入一段新的婚姻。”
“就算條件允許,我的感情也是無法接受的啊。”顧淮說著,低垂下眼眸,配合上他今天憔悴的麵容,看起來格外傷神,就似是被人拋棄似的。
眾人都被他這副模樣迷惑,紛紛看向了鬱辛,各色眼神情緒複雜,投射在鬱辛身上,就似一把把利刃,刺傷著他。
顧淮就這樣不動聲色的將自己放在了一個受害者的位置上,讓鬱辛與傅恒郢的婚姻,一旦說出口,就成了他人眼中的不軌。
鬱辛感覺胸口一陣憋悶,他看著顧淮那張虛偽到極致的臉,左腹胃部一陣抽搐反酸,喉嚨也發緊,他有些反胃想吐。
太卑鄙了……
垂在身側的手緩緩虛握成了個拳,這是鬱辛第一次心中有了一種衝動,一種名為大不了拚個你死我活的衝動。
他想大聲的辱罵顧淮,甚至是揮舞拳頭,將顧淮按在地上,嗬斥他閉嘴。
可他匱乏的罵人經曆,讓他連想象著這樣的場景都無法成功組出幾句罵人的話。
鬱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臉色蒼白的彆開了臉,閉上眼睛,不願再多看顧淮一眼。
他討厭這樣的自己。
討厭這樣將忍讓刻進骨子裡,成為習慣的自己。
這樣的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鬱辛回想著。
或許是從幼時自己心愛的玩具被弟弟搶走,而他正想要拿回來,就被父母大聲嗬斥,“讓給弟弟怎麼了?你一個做哥哥的這麼這麼不懂事!”時開始。
又或許是每每遇事,明明他才是占理的那一方,可當他想據理力爭時,父母卻責備他說:“你一個男孩子這麼小氣乾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懂不懂。”時。
在鬱辛的成長經曆中,他不斷的被告誡退讓,仿佛隻要為自己爭取一點權益,那便就是錯的。
他的需求、尊嚴、人格,在一次次的嗬斥與責備中邊緣化,讓自己本身,變得不再重要。
他不再是自己心中的第一順位,彆人才是。
在他潛意識裡,他已經開始害怕為自己爭取權益這件事,因為這件事將會給他帶來的,是自私、小氣、不懂事的惡毒標簽。
就這樣,忍讓成為了鬱辛的習慣,又或者說,成為了一種保護自己的手段。
他深知自己沒有可以依靠的堅實後盾,也沒有去反抗任何人的底氣,於是乎,他將自己收拾成了現在的模樣。
他開始強迫自己忽略內心的感受,不斷去告誡自己,感受並不重要,要去考慮彆人,要大度,要體貼,要寬容,要退讓。
沒有人告訴他這樣不好,相反,絕大多數時候,鬱辛的忍讓,都會換來一個除了自己不高興,其他人都好的皆大歡喜結局。
晨交班結束以後,鬱辛本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卻未曾料想,在準備治療車的時候,顧淮會又來找他。
鬱辛有些戒備的與顧淮拉開些距離。
目前治療室裡隻有他和顧淮,這讓鬱辛很沒有安全感,顧淮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讓他不得不做出防備。
“躲我?”顧淮一直手撐著治療台上,打量著鬱辛,眼裡帶著嘲弄,“我們之間什麼距離沒有過?你還怕我靠近?”
這話裡頭藏著的意思讓鬱辛一陣惡寒,他瞪著顧淮,手悄悄放到身後,握住了一瓶五百毫升的氨基酸,說:“你到底想乾什麼。”
氨基酸溶液的玻璃瓶又重又厚,如果顧淮真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鬱辛一定會一瓶子狠狠砸上去。
想到這,鬱辛就不由有些緊張,他手心都開始冒汗。
“沒乾什麼。”顧淮不太在意的聳聳肩膀,“隻是作為前夫,想給你一點關照。”
鬱辛抿緊了唇,“我不需要。”
“神奇。”隻聽顧淮嗤笑一聲,“鬱辛,你什麼時候學會說不了?”
“因為傅恒郢?”顧淮話說到這,臉冷了下來,“他都教會你說不了,怎麼沒教你去和同事宣布二婚的喜訊?”
“你也很想說吧,畢竟好不容易才攀上的alpha。”
說這話時,顧淮一邊說著,一邊朝鬱辛靠近。
他溫熱的鼻息噴灑在鬱辛的身上,身上的香水味落在鬱辛的鼻腔裡,刺鼻且難聞,讓他不自禁的扭開了頭,最終忍無可忍,抬手用力推開了顧淮。
“夠了。”鬱辛喘息著,他低著頭,好似說出這話花費了他所有的勇氣,又好似是憤怒讓他忍不住顫抖。
被推開的顧淮,看著顫抖的鬱辛,揚了揚眉頭,似是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他往後退了兩步,不打算再糾纏,轉身要離開,但在要開門時,卻又忽然停下腳步,手摸著門把手,半側身看向鬱辛,說:“對了。”
“那件事……”顧淮說,“你告訴傅恒郢了嗎?”
鬱辛聽著這話,抬頭看向顧淮。
“看樣子沒有。”顧淮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樣,低頭理了理衣服的褶皺,他臉上帶著笑意,眼神卻是冷的,“也不知道,那麼完美的傅恒郢,看到你那副鬼樣子,會不會和你離婚呢?”
“我可真期待那天的到來。”
“但是鬱辛,你敢告訴傅恒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