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思索一秒,洛裡安迅速推翻了之前的想法,悄悄鬆開手,將鋼條踢遠一些,再踢遠一些。
剛才他聽見對方一口一個雄蟲,心中懷疑,覺得這幾人表現得不像人類,現在好了,根本用不著他猜。
哪兒有人類會長成這樣!
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說自己是雄蟲,但是洛裡安視線上移,撞上對麵一雙雙冒著綠光的眼睛,不禁心中微沉。
肆無忌憚的打量讓他皺起眉,對方眼中帶著赤裸裸的,蠢蠢欲動的貪婪和惡意,但也許是有所顧忌,盯著他看了又看,並沒有第一時間上前,稍顯遲疑地站在原地。
氣氛霎時緊繃,靜默之中,洛裡安深吸一口氣,穩住表情,朝他們露出一個微笑。
“我和家人路過這裡,因為意外分散了。”
困在側翻傾斜的星艦中,想要拖延時間,洛裡安睫毛低垂,眼眸漆黑乾淨,神情刻意表現得不安,卻聲音平和道:“他們正在到處找我,很快就會趕過來,你們可以……幫幫我嗎?”
裝模作樣中,他表麵淡定,手指卻輕微一抖,內心祈禱他們千萬還沒有到喪心病狂的地步,隻要先離開這該死的星艦,總能想辦法跑掉。
幾隻雌蟲卻差點驚到咬掉自己的舌頭。
蟲神在上——
這裡是荒星,距離主星係的帝國遙不可及,彆說雄蟲,等級稍高的雌蟲也無法忍受資源匱乏的惡劣環境,早就想儘辦法離開。
這些窮途末路的雌蟲盤踞此處,這輩子沒見過幾隻雄蟲,更不用說是這樣一隻看起來身份尊貴,又年輕俊美的小雄子,此時被對方語氣溫和地求助,頓時眼睛都看直了。
他們本該直接將洛裡安控製住,然而,聽到他說“家人很快會過來”,又瞥了眼顯然造價不菲的星艦,不由得猶豫起來。
雌蟲盯著洛裡安的臉,不僅心有顧慮,又一時暈頭轉向,瞬間輕信了他的拙劣借口,沒有輕舉妄動。
如果隻是單獨一隻雄蟲也就算了,可彆惹上什麼不該惹的蟲……
灰眼睛雌蟲將星艦猛地下壓,讓他能夠從星艦裡出來,下陷的泥地被鋒利邊緣印出半尺深的刻痕。
洛裡安穩穩踩在地麵上,鬆了口氣,朝四周看了兩眼,天色灰蒙,正中央高懸一團昏黃的圓核,密集的黑點四散,如深重而模糊的眼球。
乾燥的風劃過傷口,泛起一陣刺痛,血跡未乾涸,淺淡的血腥味泄出信息素,激得雌蟲眼神微變。
附近一片荒涼,土地貧瘠寸草不生,堆滿亂七八糟的廢棄機器殘肢和化學材料,交錯的電線裸露在外,是個迫於環境自發形成的垃圾場。
落後而混亂的偏遠星球。洛裡安徹底死心,又暗想,難怪他們看見星艦會這麼興奮。
斷臂雌蟲打量洛裡安,舔了一下嘴唇,誇張的肌肉和蟲肢融為一體,眼中流露出野獸般的欲望:“你是從主星係過來的?看著有點眼熟。”
洛裡安點頭,不動聲色地拉開了雙方的距離。
“走吧,閣下,我們先帶您離開這裡。”雌蟲的語氣不懷好意,沒有半點對雄蟲的尊重,怪笑道,“這裡太亂,彆弄臟您的腳。”
雌蟲搜刮完星艦上值錢的零件,帶路走出維修站,洛裡安觀察著周圍,一條小路延伸開來,膠囊形狀的星際住宅高高壘起,局促地擁擠著,勾勒出貧民區的潦草形態。
心中的危機感愈發深重。
沒走多遠,他試探著開口,想借機套幾句話,誰知這些雌蟲看起來粗魯下流,卻有著在荒星摸爬滾打的敏銳嗅覺,十分警惕。
見洛裡安左顧右盼,腳步遲緩,他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不對勁。
灰眼睛雌蟲推了推旁邊的同伴:“哎,他該不是在嚇唬咱們吧。”
在這鳥不拉屎的垃圾星,就算是從彆處過來,再怎麼不小心,你一個雄蟲又怎麼會獨自出現在這種地方?和家人走散,通訊器也沒了?騙誰呢。
能在荒星生存下來的雌蟲,大多是被發落過來的亡命徒,又或者是家人棄養,從小這裡長大,不受律法束縛,也完全沒有本該嚴格遵守的:必須尊重和保護珍貴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