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燦叩完首直起身時, 臉上哀戚之色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凜然之色，他大聲說道：“剛剛所說，我想大家都聽到了，若是我們什麼都不做所有人都會死。現在我需要人跟我出去……”
曲榮嗬斥道：“閉嘴, 來人把他拉開！讓他閉嘴！”
兩名弟子領命上前, 李燦喝道：“彆過來！”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塊碎瓷片，就抵在頸間。
“燦兒！”老婦人驚呼一聲，叫道：“你這是乾什麼，可千萬彆做傻事啊？”
“娘，您彆擔心。”
李燦安撫了母親, 又看向目光躲閃, 無動於衷的眾人, 大聲說：“這麼多年，我們一直蒙受修士們的庇護，從未經曆過危險, 現在他們需要我們……”
有人小聲說：“可他們修仙有大本事，我們什麼都不會, 怎麼跟魔族相抗？”
有人幫腔：“就是, 你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
“他們有能耐, 他們保護我們是應該的。”
“就是，誰讓他們修仙的。”種種言語, 使人脊背發寒。
“什麼是應該的？他們與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李燦沉聲道：“你們想想, 他們中有你們的親朋、或許還有你們的兒子、孫子, 他們跟我們都是一樣的。現在我們生存的土地被魔族入侵，稍有不慎整個人界都會覆滅，這是你們想要看到的嗎？”
方才最先開口的那人看著沉默的眾人，梗著脖子就要說話，被身旁的女人拽了一下，就閉了嘴。
李燦站起身來，他的身材本就高大挺拔，比很多人都高出許多，他懇切的看著眾人，說：“我並不是在逼迫你們，而是在請求你們，現在人界麵臨覆滅的危險，我們都有責任保護自己的家園不是嗎？”
沒有人說話，他們也避免與李燦對視，甚至有幾名婦人緊緊拉著自己的丈夫、孩子往後退，退到人群深處，仿佛這樣就不會有人看見他們。
生存的權利都要被剝奪了，而有些人卻無動於衷，好像與他們沒有關係一般，如此自私，如此漠然，如此麻木。
世間再沒有比這更恐怖的事情了。
看著滿臉哀懇與人群對視的李燦，再看看無動於衷的人群，何遇忽然覺得李燦很可憐。
曲榮適時道：“好了，方俊，帶他們走。”
站在一旁的方俊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他堪稱隨意的向前邁了一步，對人群挑起下巴，道：“還等什麼，走吧。”態度沒有絲毫尊敬，聲音裡帶著嘲諷與不屑。
“我跟你去。”一道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開始移動的人群驟然停下，隻見一名老人逆著人流朝李燦走去。
那是李燦的老母親。
“兒子，我跟你去。”老人頭發花白，身材瘦弱，又因為方才的變故腿腳扭傷，隻能一跛一跛的朝前走。
“我跟你去，你說吧，要做什麼。”老人因為年邁牙齒脫落，說話的時候帶著氣音聽起來有些怪異，“我都聽你的。”
“娘。”李燦顫著嘴唇，快步上前一把摻住老人。母子二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老人伸出滿是老繭的手撫摸李燦的臉頰：“兒子，他們不願意跟您去，娘跟著你。就我們娘倆啊，雖然人少，但是咱們對得起自己的心。”
李燦笑了一下，眼眶卻紅了，他顫聲道：“好。”
“奶奶，我們也要去。”
“我也去。”
“是呀，我們跟你們一起。”
方才攙扶老人的幾名少年強行掙開父母的手，衝到了李燦身邊。
一名少年緊緊抓住李燦的衣擺，說：“阿叔，我們跟你一起去。先生說過，將來是要靠自己拚出來的，與期待在這裡等死，我願意跟著阿叔出去試一試。”
“阿寶，彆胡鬨，你快回來！”一名婦人急切的上前去抓人，“有你小孩子什麼事。”
那名叫阿寶的少年躲在李燦身後，指著何遇道：“娘，您沒聽到嗎，這位哥哥要出城把消息帶出去，如果被魔族發現人界就完了。我也不是小孩子，我十二歲了，我喜歡淩天城，我也喜歡你們，我要保護你們。”
婦人紅了眼眶，聲音也軟了下來：“可是你一出去就會死呀，你死了讓阿娘怎麼活？”
阿寶道：“犧牲我一個，可以活更多的人，這難道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