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道:“不管是以前,還在現在的亂世, 藥修的地位都是非常高的, 你可知是何原因?”
洛青裁道:“醫者行醫救人, 自然崇高。”
這話倒是真心實意的, 洛青裁對醫者確實心存敬意。
老者又問:“那你可知, 真正的藥修大能究竟強大到何種地步?”
洛青裁的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在封魔之地那個變身怪物的青年,這一切都是元徽的“功勞”。
但這並不是重點,老者此話的重點是——
“前輩的意思是說, 您是憑借著諸多藥材支撐到現在?”洛青裁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如果真是這樣, 那老者在藥修一途定然有著極高的造詣。
——一個人沒有金丹,靠著藥材活了數百年,這要對藥材有多深的理解才能夠做到?
而且此種事情簡直是前所未有的, 也就是說老者是經過無數次試驗,最終取得了成功。
元徽這麼多年來沉迷於一途,被分了心神, 在藥理一途上早已止步不前,他所知道的,隻是如何製作那些殺魔的武器。
老大隻知埋首研究, 對穀內事物不上心,那麼門下弟子也不會多出色。
就像老者方才所說, 這些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踏足藥園了。他們學的都是前人總結出來的知識, 不可能再創新了。
藥王穀若一直這樣下去, 等待著他們的隻有滅亡。
但是老者與元徽是不同的, 這麼多年他看守藥園,與他相伴的隻有藥園裡的藥材。
而且環顧周圍,這間簡陋的房子中塞滿了書籍,老者這麼多年心無旁騖,一心研究藥理,那麼也就是說,眼前的這位老人,他是活著的醫書。
這麼想著,洛青裁垂著的眸子亮了起來,若是能得老者指點一二,定然比自己摸索要好。
老者沒有發現洛青裁神色的變化,他拄著拐杖向前走了兩步,冷冷的一掀嘴唇:“元徽怕我壞了他的事,想讓我死,我偏不死。我要活著,比他活的更久,我要看著他究竟能瘋到什麼地步,我要看著他自食惡果的那一天,我要——”
他突然住了口,因為那時有一個聲音從心底跳了出來。
——我要守著這藥王穀,因為這曾是我們共同的心血,我要守好它。
老者閉上眼睛長呼出了一口氣,臉上突然露出怪異的笑容來,那笑容使他的臉都扭曲了:“不過可惜呀,元徽死了,他竟然死了。死的好!哈哈哈哈哈。”
那一瞬老者臉上的神情是非常奇怪的,那股憤恨之下浮動的是徹骨的悲慟,那痛苦使人心驚。
看著暢快大笑的老者,洛青裁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
支撐老者半人半鬼活到現在的,或許就是對元徽的恨。
但是現在,隨著元徽的死亡,那恨也變得不那麼純粹了。
或許在老者內心深處,對元徽還是抱有一絲期待的,就像曾經的他對他們。
想到這裡,洛青裁不易察覺的笑了一下,隻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是的,曾經,也隻是曾經。
現在他的心中早已有了更重要的東西,所以那些人那些事,對他來說早已不重要了。
隻是老者看起來並沒有放下,他快被對元徽複雜的感情逼瘋了。
洛青裁沒有閒心去關注一個陌生人的內心世界,所以他隻是坐在那裡,手指撫上杯沿,嫌棄的瞥了一眼杯中劣質的茶葉,然後將它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