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第二百七十一章(2 / 2)

徐清風與那名青年弟子不由屏住了呼吸,以他們的目力可以追蹤到洛青裁射出去的箭,但也隻能看見一道殘影。

洛青裁微微眯起眼睛,在小白帶著那枚羽箭順利入侵之後,他笑了。

自從小白複生以來,洛青裁就發現小白的身體產生了變化,它不再是那個軟綿綿、毫無

自保之力的小寵物,它開始長出尖牙、利齒,且這變化至今都沒有停止。

對此洛青裁是欣喜的,起初他留下小白不過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但這麼長時日的陪伴,現在的小白對他來說,很重要。

再此之前,洛青裁從未養過什麼東西。沈雪童這個乾女兒也一直是何遇在照顧。但小白不一樣,小白是他一手養起來的,那種感覺很新奇。

這些日子,洛青裁從未虧待過小白,身上帶的珍貴靈草有一半進了小白的肚子,而小白也沒有令他失望,變得越來越強,此時可以說是他的一個強力助手了。

眼看著小白帶著羽箭順利侵入,洛青裁鬆了口氣。

他並不是想讓小白去對付鬼手,鬼手雖因鎖魂釘之故力量無法完全恢複到巔峰時期,但鬼手也算是玖炎手下的一員猛將,普通修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更不要說小白了。

洛青裁之所以這麼做,隻是在給蘇遠之爭取時間。

洛青裁雖與蘇遠之接觸不多,但卻可以肯定蘇遠之骨子裡有一種執拗,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服輸的人。

現在蘇遠之雖被鬼手壓製住了,但隻要給他機會,哪怕隻是一瞬間的機遇,蘇遠之都會抓住。

果然在小白帶著箭順利進入之後,圍繞在鬼手與蘇遠之周圍的魔氣漸漸消弭,隨後隻聽一聲怒吼傳來,眾人再看,局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方才握在鬼手手中的劍,此時正插在鬼手胸口,將他狠狠釘在了一塊傾坯的牆壁上,濃稠的血狂湧而來。

蘇遠之不給鬼手任何機會,抬手擰斷了他的手腕與腳腕,又封住了他的周身大穴。

“啊!”一聲慘呼劃破天際。

滿身血汙的蘇遠之恢複了人身,接過弟子遞過來的衣物披在身上,喘息道:“帶下去。”

“是!”

長劍被拔下,血瞬間噴了出來,鬼手隻是悶哼一聲,隨後衝走上來的兩名弟子齜牙,渾身是血的模樣就像是一個惡鬼。

拖著他的兩名弟子被嚇了一跳,隨後喝道:“老實點!”

鬼手伸出舌舔去嘴角的血跡,嗬嗬笑了起來,“怕什麼,我已經被你們抓住了,已經不能再做什麼了。”他此時如同一個廢人,臉上卻沒有絲毫懼怕的神情。

“彆動!”那兩名弟子又喝道。

就在這時,一名弟子匆匆趕來,臉上的神情很是凝重:“稟穀主,重先生派人來了。”

蘇遠之整理好衣衫,淡淡道:“知道了,你們先招待著,不可怠慢,我隨後就來。”

鎮守邊界的弟子由專人統籌,這個人大家都稱呼他為重先生。

對此蘇遠之好像早已料到,藥王穀距離人魔邊界極近,他這邊這麼大的動靜,守在人魔邊界處的修士自然能夠察覺。

“是。”

眼看著場麵已經被控製住了,洛青裁也無欲多留。

雖想與蘇遠之說說話,但看來今晚是沒有機會了。而且阿音還昏迷著,他也有些乏了,不若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再說。

這般想著,洛青裁也不去向眉頭深鎖的蘇遠之打招呼,接過身側青年手中的燈籠,示意徐清風帶著阿音跟上。

洛青裁走的瀟灑,完全沒有要搭理鬼手的意思。

對他來說現在的鬼手形同廢人,他有的是時間與鬼手掰扯。

而且現在他沒有心力去管鬼手,他需要的是儘快學習藥理知識,反正鬼手的嘴,自有蘇遠之會去撬開。

那邊鬼手衝那兩名弟子露齒一笑,又回過頭去尋找蘇遠之的身影,隻是很快他臉上的笑意就維持不住了,因為他看到了一個背影。

在瞥到那個背影的瞬間,鬼手就眯起了眼睛,那是——

鬼手道:“洛青裁!”

洛青裁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在看清洛青裁的臉的時候,鬼手的假麵終於戴不住了。原本的閒散之態不在,他的眼睛瞪大極大,幾乎要脫眶而出了。

洛青裁幾乎是欣賞著他的變臉,隨後微微一笑,道:“鬼手魔君,好久不見。”

鬼手磨牙道:“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

洛青裁一聳肩,“我也沒有想到。”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現在的洛青裁估計已經被鬼手殺死數千次了,但洛青裁仿佛沒有感覺到鬼手眼中的殺氣,他堪稱彬彬有禮的一點頭,隨後繼續向前走去。

在看見乖巧的趴在洛青裁肩上的小白的時候,鬼手臉上的表情幾乎稱得上是猙獰了:“剛才那一箭,是你!”

隨後鬼手爆發出一連串的咒罵,跟方才陰鷙、變/態的魔族高手簡直判若兩人。

一旁的藥王穀弟子幾乎都看呆了,他們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變/態,強大的魔族竟然還有這麼……的一麵。心情真是複雜至極。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在很多人心裡高手就要有高手的風範,不管麵臨什麼難題,都應坦然視之,絕不該出現如此暴跳如雷,情緒失控的情況。

在場的藥王穀弟子看著破口大罵的鬼手,神情各不相同。

有人非常吃驚,看著情緒激動的鬼手瞪大樂眼睛;有人非常好奇,視線在洛青裁和鬼手身上轉來轉去,猜測他們之間有什麼仇什麼怨;有的人則非常不屑,好像魔族做出什麼丟人的事情都是理所應當;還有的人則麵無表情。

其實說來也奇怪,鬼手作為玖炎麾下一員猛將,平日裡也是很講究形象的一個人,雖為人陰鷙、狠毒,但也有不少魔族小姑娘傾心於他。

但是自從鬼手在青陽的洞府中遇到洛青裁之後,他就好像被打開了奇怪的開關,人設崩的一塌糊塗。

其實也不算崩,隻是在麵對洛青裁的時候,總是格外暴躁、易怒。

若是時光能夠回溯的話,也不知道鬼手還會不會選擇去招惹洛青裁。

可惜,時間隻能向前流走,從不回頭。

對於鬼手的咒罵,洛青裁恍若未聞,他提著燈籠,腳步不急不緩的朝前走去。徐清風背著阿音緊隨其後。

“洛青裁!”鬼手一字一字咬牙切齒道:“新仇舊恨,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本魔君等著!總有一天,我要將你……”

洛青裁腳步一停,他回過頭來看著鬼手,笑了,隻是那笑容使人心底發冷,他輕聲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師兄的仇我還沒有跟你算呢。”

鬼手重重的哼了一聲,蘇遠之道:“壓下去。”又對洛青裁道:“你若是無事,就隨我去見見客人吧。”

洛青裁道:“要我去?你就不擔心他們發現我的身份。這對你來說,可不是好事。”

畢竟邊界之地加入了很多新鮮的血液,難保他們不會將洛青裁認出來。

蘇遠之道:“無妨。”

“那好吧。”既然蘇遠之都這麼說了,洛青裁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反正出了事,蘇遠之頂著。

洛青裁將燈籠交給一名青年弟子,囑咐他將徐清風與阿音送回去。又交代徐清風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畢竟他瘴氣纏身,身體極度虛弱。

在交代完後這些事情後,洛青裁隨著蘇遠之去見了從人魔邊界趕來的修真界弟子。

等到將邊界趕來的幾名弟子送走,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蘇遠之有些疲倦的靠坐在椅子上,緩緩道:“方才,多謝你了。”

洛青裁淡淡道:“不用謝,我們現在在同一條船上,你出事,我也不會好過。”

好像沒想到洛青裁會這麼坦誠,蘇遠之笑了一下。

洛青裁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輕聲道:“你的傷如何了?”

蘇遠之道:“無妨。”

他身體裡有元徽數百年的修為,隻是時間太短,還不能完全掌握,再加上不久前與何遇對戰的時候受的傷還沒好,今日對上鬼手有些吃虧。

不過他相信,假以時日,就算沒有外力相助,鬼手也不是他的對手。

“今日多謝你了。”蘇遠之再次道謝,頓了頓又問:“對了,你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那兒?”

據他所知,自從何遇走後,洛青裁一直待在藏書閣中,斷不該出現在那個地方。

“沒什麼,恰好路過罷了。”洛青裁吹著杯中的茶葉,對蘇遠之道:“我來到穀中也有些時日了,這幾日悶得慌,想在穀中四處走走。”

蘇遠之道:“這簡單,我明日就讓人……”

洛青裁抬眸看去,輕聲說:“如果我不要他們引路呢?”

蘇遠之哦了一聲,洛青裁笑道:“不知明日穀主是否有空?”

蘇遠之看了洛青裁一會兒,笑了,他說:“長老與我都是聰明人,有什麼事就不用拐彎抹角了,直說即可。”

蘇遠之剛說完,就見洛青裁斂了笑,平淡道:“明日隨我去見一個人。”說完將杯子往桌上一放,也不等蘇遠之的回答,起身就走。

看著敞開的房門,蘇遠之愣了好一會兒,才無奈的搖了搖頭,對門外喚道:“來人。”

·

鬼手被擒,藥王穀的危機解除,但眾人並沒有因此鬆了口氣。

一層看不見的陰霾籠罩在整個藥王穀上空,他們知道,或許與魔族決戰的日子不遠了。

洛青裁從蘇遠之那兒離開後,往回春殿走去,剛踏進門,就見廊下站著一個人,正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發呆。

洛青裁本想不去管他,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但走了幾步後他停了下來,看著猶在發愣的那人,說道:“明日還要施針,你怎麼還不回去休息?”

聽到聲音,徐清風抬起頭來,苦笑道:“我睡不著。”

洛青裁道:“睡不著也要去睡。你以為自己是小孩子嗎!”

這長者訓斥晚輩的語氣,使徐清風臉上的笑容更苦了,但他並沒有覺得被冒犯。

雖然洛青裁的態度不好,但這幾日相處下來,徐清風也知道洛青裁是在關心他。雖然洛青裁總是表現的那麼不耐煩。

看著徐清風臉上難看的笑容,洛青裁的臉色更臭:“怎麼,我說的不對?”

徐清風歎道:“洛公子說的自然是對的。”

對徐清風來說,每次施針都是極痛苦的,因為每到那時,潛伏於他體內的瘴氣都會翻騰不休,仿佛在與金針還有他所服用的藥物作鬥爭。

也正因為如此,在施針的前一晚,徐清風需要足夠的休息,但是今夜出現了這樣的事情,讓他怎能安眠?

注意到洛青裁的視線,徐清風將手中之物遞了過去。那是一截竹子,不長,正好橫在手心。

洛青裁淡淡掃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他並沒有多說什麼。

徐清風既然將一截乾枯的竹子帶在身邊,就說明此物對他來說很重要,他並不想去窺探這竹子的來曆。

徐清風將那截竹子握在手心,低聲說:“這是我當日我拜彆師傅的時候,他送給我的……”

睹物思人,這話不假,壓抑已久的記憶漸漸湧上心頭,徐清風開始訴說他以前待在飛雲門的美好時光。

洛青裁懶洋洋的靠在漆紅的柱子上,他好像對此話題並不感興趣,但卻沒有走。或許在今晚,思念著重要的人的不僅是徐清風。

洛青裁輕輕伸出手,隔著衣襟摸了一下那枚小小的掛墜,悠悠的歎了口氣。現在並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何遇離開的這些日子,洛青裁要學習藥理知識、還要給徐清風醫治體內的瘴氣,每日更要抽時間念一段清心咒。

雖然鬼手劍已經被封印,但為了保險起見,洛青裁還是多做了一些事情。他儘可能的使自己平心靜氣,壓製一切可能產生的負麵情緒。

徐清風的聲音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周圍隻有晚風拂動燈籠的聲音。

洛青裁站直了身體,低聲道:“早些休息吧。”

“我很擔心。”徐清風的一句話留住了洛青裁的腳步。

看著洛青裁,徐清風低聲道:“鬼手竟敢隻身前往藥王穀刺殺蘇穀主,我想他既然敢這麼做,就一定有十成的把握,人界現在可能已經……”

徐清風滿麵懊喪之色,他緊緊抓著自己的頭發,說道:“我很擔心師傅還有沈兄他們的情況。他們可能身陷險境,但是我卻什麼都不能做,隻能躲在這裡,我真是……”

“沒有人攔著你,你若想去,現在就可以走。”

徐清風錯愕的抬起頭來,夜色下洛青裁眉目如畫,神色中帶著點冷意:“隻要不傻,誰都能猜到人界的情況不容樂觀。但是你覺得以你現在的情況去了又能如何?你能做些什麼?”

徐清風無言以對。

“再說,”洛青裁冷冷道:“你的傷並不是無法可醫,隻要老實配合我,很快就能治好。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不知足?若是你的情況跟我一樣,你就不活了嗎?”

徐清風愣了一下,隨後臉上露出慌亂的神色,他有些窘迫的說道:“不是,洛公子你……”

洛青裁抬手打斷了他結結巴巴的話,神色淡淡的:“無妨,對這一點我並不是十分介懷。或者說,沒你們想的那般在意。”

徐清風隻好再次沉默下來。

看著神色落寞的徐清風,洛青裁忽然話鋒一轉,道:“你也不用急在一時,再過些時日等你的傷好了,那時你若是怯戰退縮,我第一個不饒你。”

徐清風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此話當真?”

“是。”洛青裁道:“你的身體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金針治療瘴氣的法子確實有效,再加上藥物輔助,徹底除去你體內的瘴氣也隻是時間問題。而且,我今日遇到……”

徐清風道:“什麼?”

“沒什麼。”八字還沒一撇,洛青裁也不想妄下定論,他說:“早些休息吧。”

“洛公子。”在洛青裁走了幾步之後,徐清風忽然開口問道:“你,不擔心書遙嗎?”

鬼手突然襲擊蘇遠之,以至於所有人心頭都慌亂不休,外麵的情況或許更糟糕。但是看洛青裁的模樣,卻絲毫沒有擔心之意,這實在是讓人覺得奇怪。

對於洛青裁與何遇的關係,徐清風是知道的,所以對於洛青裁此時的態度 ,他更加好奇。

洛青裁腳步一頓,他半側過身,道:“有什麼好擔心的?”

徐清風眉頭微微皺起,這是何意。

“他死,我陪他一起。”洛青裁的聲音很輕,也並不十分鄭重,就好像與人閒聊時一般的口吻,十分隨意。

看著洛青裁平靜的臉,徐清風卻愣住了。

這幾日以來他一直在懷疑洛青裁對何遇的真心,在得到這樣的回答後,徐清風為自己的無端猜疑感到羞愧。

“再說,”洛青裁輕笑了一下:“我相信師兄。”

——我相信他,沒有什麼能夠難住他。

那種帶著極端信任的眼神,使徐清風心中升起一絲豔羨,他衝洛青裁拱了拱手,說道:“我會儘我所能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接下來的一切,都仰仗洛兄你了。”

洛青裁已經轉過身去,他隨意的擺擺手,提著燈籠走遠了。

·

而另一邊,遠在千裡之外的淩天城內的廝殺還在繼續。

方才洛青裁與徐清風話中的主人公何遇,正在城內四處奔走,解救那些被魔族圍困的人。

此時的淩天城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大火將整個天際都染成了血紅色。

何遇從高處躍下,一劍逼退幾十名魔族。他將倒在地上滿是是血的男子拉起來,說道:“你沒事吧?跟我走。”

“小惠!”男子卻好像沒有聽見,他一把掙開何遇的手,踉蹌著朝其中一名倒在地上的魔族走去。

何遇一時不察,被那名男子掙脫,不過是一瞬,男子已經撲到那名魔族的麵前。

何遇道:“小心。”他想要出手保護那名男子不被魔族侵害,但男子卻搶先一步狠狠抱住了那名被魔族占據了身體的女子,並且轉頭哭求道:“求求你不要傷害她。她是小惠,是我的娘子。”

男子體型健碩,此時卻哭的像個無助的孩子。

何遇神色間有些動容之色,忽然他臉色一變,蘊含著強大靈力掌風拍出,將那些意欲撲向男子的魔族儘數擊退。

男子則趁機拉著掙紮不休的“小惠”躲到了何遇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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