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這裡要塌了,快走。”福伯飛身上前,一把扯住腳步踉蹌的沈浩,“老爺!走啊——”
沈浩的目光卻兀自落在那片廢墟之上,他的嘴唇顫抖,眼眶也已經紅了。見他如此,福伯心頭不忍,但還是將他扯了出去。
就在他們從殿內脫出的時候,隻聽“轟——”一聲響,那座大殿再也承受不住魔氣的侵蝕,轟然倒塌。
“哈哈哈哈。”半空中那名魔族雙目赤紅的盯著倒塌的宮殿,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仰天長笑,笑聲猙獰瘋狂。
沈浩一把推開福伯的手向廢墟邁了一步。就在此時,隻見一片廢墟中一道劍光閃過,直朝空中那名魔族襲去。
那名魔族沒想到有此變故,被劍氣擊個正著,當即從空中摔落下來,哇的吐出一口血。緊接著隻見一處廢墟轟然炸開,何遇與洛青裁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
沈浩雙眼一亮,喜道:“遙兒。”
何遇將天清劍歸入鞘中,衝沈浩道:“爹,我沒事。”又說:“師伯,師傅,師叔,讓你們擔心了。”
沈浩鬆了口氣,連聲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借著大殿外燈籠的微光,何遇發現沈浩的眼眶有些紅。這麼久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沈浩流露出如此慌亂擔憂的神色,心中不由一暖。
他帶著洛青裁從廢墟上下來,先與沈浩說了幾句話,讓他不用擔心。那名被何遇擊落在地的魔族瞪著何遇,目光中滿是愕然,好像不可置信。
何遇似有所覺,走到那名魔族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那名魔族呐呐道:“你怎麼可能還活著,這不可能,你……”
何遇忽然伸出手,五指輕輕一抓那魔族手裡的長弓就落到了他手裡。
何遇屈指在那黑色的長弓上敲了敲,片刻後忽然一笑:“玖炎把自己的一部分力量鎖在了弓裡,真是好大的手筆。”
沈浩麵色陰沉,在一旁哼道:“那麼強大的力量,他倒是舍得。”
“老爺,幾位穀主,你們請看。”一旁的福伯將綁在黑烏鴉腿上的信拿了下來,掃了一眼信上的字,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何遇瞥了一眼,隻見那張小紙條上赫然寫著一句話——“拂雲宗新任宗主,沈書遙。”他還沒得及發表意見,就見沈浩上前一步將那名魔族踹翻在地。
踹完了猶不解恨,沈浩準備再來一腳的時候,忽見一個白色人影踉踉蹌蹌走了過來,搶先一步撲在那名魔族身上。
沈浩看了一眼,來人原來是殿中那個被冤枉的青年弟子。他伸手欲扶,卻見那白衣青年一把揪住那名魔族的衣領,一拳打了過去。
沈浩:“……嘿,這小子好大的氣性。”說完這一句,他悠悠然退到一旁看戲去了。
穀平看著那名不停揮舞拳頭的年輕弟子,眉頭微皺,本欲開口被一旁的堯遠阻止了。
那青年弟子可能是打累了,他籲籲的喘著氣,一手仍緊緊抓著那名魔族的衣領,眼中隱含淚光,他顫聲道:“王強,我們師出同門,你今日怎可做出這等事情?你……你竟然勾結魔族,你瘋了嗎?”說著狠狠一推,將王強推到地上。
王強被揍得鼻青臉腫,身上傷勢頗重,索性躺在地上不起來了。他冷眼看著淚流滿麵的青年,眼底是濃濃的嘲諷與厭棄之色:“師出同門?嗬,誰跟你這樣的蠢貨是師兄弟?”
聽著這樣的誅心之言,青年臉上的血色褪儘了,他低聲道:“你……”
王強見他如此神態,眼中閃過一抹惡毒的光,他忽然笑起來:“說起來還是多虧了你這蠢貨,若非是你,我也不會知道白邈那老兒已經掛了……”
王強看著渾身顫抖的青年,笑眯眯的補上一句:“哦,對了,還有沈書遙,若非你的‘幫忙’,我也不會知道白邈將宗主之位傳給了沈書遙,這可都要多謝你。雖然今日沒能將消息送出去,但魔尊知曉也是早晚的事情。”
這名魔族簡直可恨,分明是他利用彆人的信任做了一連串壞事,現在竟然能臉不紅心不跳的將責任全數推給彆人。
青年不可置信道:“你,你胡說,我沒有,我……”
看著青年瞪大的眼睛,王強臉上的笑意更濃,隻是那笑容怎麼看都是不懷好意的,“哦?你沒有?那是誰跟我說宗主自藥王穀回來後性情變了,好像有點不對勁?又是誰跟我說沈書遙總是往紫宸殿去,且一呆就是一整天?對了,還有……”
“夠了,你閉嘴!”青年好像忍不了了,他踉蹌後退一步,幾乎站立不住。
那王強當然沒有閉嘴,他說:“我本來就奉魔尊之命潛在拂雲宗打探消息,你這麼一說我可就留意了。恰好前幾日魔尊出現在紫宸殿,跟我說了白邈身亡前定會選定繼承人接手拂雲宗一乾事務。結合你所說,再稍加留意,想要猜出那人是誰可是一點難度都沒有。”
一句又一句話灌進青年耳中,讓他幾欲發瘋。這些話確實是他告訴王強的,但他自小與王強一起長大,本以為他但得起自己的信任,卻沒想到竟遭到如此慘烈的背叛。
青年身體晃動了幾下,終於承受不住嘔出一口血來。堯遠上前一步,將手抵在青年後心,低聲道:“靜心。”
“堯長老。”青年麵色慘白,他輕聲道:“對不起,都怪我,是我……”
“與你無關。”一旁的何遇低歎一句,對那青年道:“你不必多心,他並不是‘王強。’”
青年轉動了一下眼珠,這才有了點活氣,他好像沒聽懂,目光灼灼的看著何遇:“什……什麼?”
“真正的王強早就已經死了。”何遇說著上前一步,從那名魔族身上扯下來一塊令牌,拇指輕輕一拂,就見令牌的顏色忽然變了。
“這是——”青年盯著何遇手裡的牌子,眼眶倏地紅了。
何遇看向“王強”:“上次玖炎親臨拂雲宗,不僅帶走了宗主,還把你留在了這裡。”
“王強”冷嗤一聲,卻沒有反駁,顯然證實了何遇的猜測。穀平狠狠按了一下眉心,吩咐道:“帶下去,待會兒我親自審問。”
經此一戰,穀平的守心殿變成了一片廢墟,但此時沒人有閒心去管這些許小事。他們首先要解決的是那封被福伯攔下來的信。
此時眾人聚集在花清銘的長春殿中商議對策。那隻眼睛赤紅,模樣詭異的黑烏鴉則被關在了籠子裡。
而在紅眼睛的黑烏鴉對麵的籠子裡則關著一隻淺棕色的雀兒,正是花清銘精心喂養的那隻。
花清銘正給堯遠包紮傷口,見何遇站在籠子前不由抬頭看了一眼。何遇笑看洛青裁捏了一把鳥食放進籠子裡,笑問:“師叔,它有名字嗎?”
花清銘沉默片刻,低聲道:“你叫它小啾就好。”
小啾?何遇強忍著沒有笑出來,輕聲讚道:“好名字,簡單大方易懂。”說著伸出手敲了敲那籠子,“是不是呀,小啾?”
花清銘臉上的神色有點無奈,但也不像方才那般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