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魔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玖炎冷冷的勾起唇角，一字一頓道：“因為你們與人族一樣，肮臟醜陋，又卑劣不堪。”他麵無表情的將手抽了回來，那人的屍體狠狠砸在了地麵上。
“砰”一聲悶響，夾雜著骨頭碎裂的聲響傳來，那些原本跟隨玖炎的魔族不由齊齊打了個寒顫。
鬼手受了致命傷，正躺在一堆屍體中間，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青紫的嘴唇劇烈顫抖著。
玖炎方才說什麼？他說魔族與人族一樣肮臟，醜陋，卑劣，不堪……
是說所有人？還是隻是一部分人？
鬼手費力的轉動眼珠，看向半空中的玖炎。他的嘴巴微微張開，喉嚨裡發出嘶啞含混的聲音：“魔尊……”
玖炎好像聽見了，他垂下目光，隨意向下方掃了一眼，然後很快移開了視線。
鬼手目力極佳，就算在這樣混亂的黑夜，他也可以清楚的看見玖炎此時的神色。然而他寧願自己不曾看見。
——玖炎方才掃過來的目光雖隻有一瞬，但眼底所含的鄙夷與厭棄與看著人族時一模一樣。
“他恨魔族。”鬼手痛苦想：“同樣也恨身為魔族的我。可是，為什麼？”
“嗬嗬。”玖炎看著下方憤怒的魔族，忽然笑了，“很意外嗎？我說過要滅了人界，可我沒說過魔界就可以留下。”他不屑的冷嗤。“一幫愚蠢至極的廢物。”
看著麵露厭惡之色的玖炎，何遇與易朗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不解。這玖炎不僅要毀滅人界，連同魔界他也像一並摧毀。
這與《登仙》中的玖炎完全不同，就算因為劇情變動，這係統自動修補的劇情還是超過了何遇易朗二人的想象。
——玖炎竟想要滅世！滅世之後，他自己又如何生存？
因為玖炎的一席話，跟隨他的魔族臉色乍青乍白，隨後集體倒戈。
易朗看著不管不顧衝上去的那些人，神色複雜：“我覺得玖炎說的不錯，他們確實挺蠢的。”
“憤怒有時候會讓人失去理智。”何遇說了這一句，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玖炎離開。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今日若是讓他逃了，改日他卷土重來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幽冥劍裹夾著強悍的靈力直逼玖炎而去，那些不管不顧衝上來的魔族全都被掃了出去。幽冥劍鋒直指玖炎心口。
玖炎卻一動不動，他甚至咧開嘴衝何遇笑了笑。
何遇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龍吟聲劃破長夜，那條黑色魔龍自地下已摧枯拉朽般的氣勢向他衝了過來。
何遇堪堪避開，但還是覺得一陣氣血翻湧。
玖炎的眼底滿含譏諷：“就算你手握幽冥劍，身負百年靈力又如何，終究不是我的對手。”
“那可未必。”何遇冷冷道。
“嗬嗬。”玖炎眯起眼睛看了一眼下方觀戰的眾人：“看來你是他們唯一的希望。那好我就先殺了你 ，剩下的人，我一個一個，慢慢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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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遇從來沒覺得那一仗打得像現在這麼痛苦。就是當初被穀平帶人圍剿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累過。
累，且疼。腦子疼，心口疼，手臂疼，沒有哪處是不疼的。但他不能倒下，這麼多人，耗費十年的時間所完成的一場布局，他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
這一仗，要贏的漂亮。
——像十年前那樣。
對，像十年前那樣，贏一場漂亮的勝仗！
何遇眼底忽然湧起一陣懾人的亮光，他手下劍招陡然一變，那一招真是驚豔至極，就連玖炎都沒有反應過來。
幽冥劍的劍尖刺進玖炎心口，然而被玖炎一把握住。幽冥劍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何遇臉色蒼白，眉頭緊鎖——他的力量不足以將幽冥劍完全推進玖炎的身體。
就在此時玖炎抬起頭來，他的眼底閃著不祥的紅光，何遇聽見自己的心臟怦怦直跳。真是不甘心，就差一點！如果他的力量足夠的話……
正想著，忽覺一股溫暖的靈力湧入體內，何遇驟然回頭，穀平不知何時趕了過來，正將靈力注入他的體內。
玖炎冷笑一聲：“自尋死路。”一抬手，將穀平擊飛了出去。
何遇臉色驟變：“師伯！”
穀平吐出一口血，但很快就穩住了身形，他再次抬手，一股純藍色的靈力凝成一線湧向何遇體內。
穀平吼道：“凝神！”
何遇定了定神，忽然感覺到一股異樣，一低頭，就見下方的地麵上亮起了數以萬計的藍色光點。
那些藍色的光點有的明亮，有的卻很微弱，但它們全都固執的凝成一條線，在空中某一點聚合，然而一點一點湧出何遇體內。
玖炎的臉色變的陰冷，黑色魔龍咆哮而來，直衝何遇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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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下方眾人自發的舉動，易朗輕笑一聲，他將鬼手劍拋至半空，朗聲道：“喂，魔界的朋友，說好的合作呢。你們難道就這樣乾看著？”
鬼手劍在空中散發著藍色與金色的光芒，既純且邪。
秀娘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喊道：“鬼手劍可以接收魔氣，大家跟我一起將魔氣注入其中。”
易朗讚賞一笑，聰明。
源源不斷的魔氣湧入鬼手劍內，易朗一把攥住嗡鳴不止的鬼手劍，嘴角一彎，他縱身前撲，趕在魔龍傷害何遇之前，一劍將龍首砍了下來。動作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隨著魔龍的消失，玖炎也受了重創，他的臉色煞白，護體的魔氣也弱了許多。何遇心道：“就是現在！”
何遇幾乎沒有保留，用儘全力將劍往前狠狠一送。利刃入肉的聲音使人毛骨悚然。
隨後，果真像《登仙》中所說的一樣，幽冥劍一點一點融入了玖炎體內，最終消失不見。
隨著幽冥劍的消失，玖炎忽然抱著自己的頭慘叫出聲，再然後他從空中墜落，狠狠砸在地麵上。
何遇落下來的時候，玖炎正抱著頭在地麵上翻滾不休，口中發出痛苦的聲音。地上的人不明白玖炎為何會這樣，都忌憚的看著他，卻不敢上前。
易朗從鬼手劍上下來，站到何遇身旁。不知過了多久，玖炎的掙紮慘叫才漸漸停止，他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
有人小聲問：“死，死了？”
“要不，去看一下？”
玖炎給他們帶來的陰影終是太大，眾人你推我我推你，愣是沒有人不敢上前。
何遇的目光一直落在玖炎身上，忽見一名少年修士撿了一塊石頭朝玖炎砸了過去。玖炎沒動。
那少年修士一下子笑了起來：“死透了。”他說。
聽少年這麼說，有人壯起膽子向前走了兩步，就在這時，有人尖叫：“他，他動了！”那人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玖炎確實沒死，他撐著手臂從地上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衣服上混合了血與泥汙，幾乎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他的頭發披散下來，上麵也沾染了血跡與灰塵。
前所未有的狼狽。
玖炎身體搖晃了幾下，才站穩身形。他抬起頭，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不知是因為極度痛苦而流下的生理性淚水，還是其他原因。他冷冷的看著周圍的人。
忽然有人指著玖炎大叫：“你們看他的臉。”
玖炎臉上的黑色暗紋不知何時變成了血紅色，紅的刺眼。何遇也注意到了，心底不由咯噔一聲。
——那是魔紋。
何遇絕不會認錯，當初他在易朗身上見到過。隻是這紅色魔紋不是隻有以人族之身入魔才會有的東西嗎？
何遇皺眉看著玖炎，暗道：“難道玖炎竟是人？”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的心底覺得十分荒謬。可事實擺在眼前，玖炎就是人族。
周圍眾人談論的聲音飄入耳中：“怎麼回事？玖炎怎麼是人？”
“不可能吧。”有人說：“我聽說是玖魁發現的他……”
“是呀，他如果真的是人，為何這麼多年，都沒人發現？”
“那他如果是魔的話，他身上的魔紋是怎麼回事？”
“這……”那人語塞，不知該如何解釋。
“哈哈哈哈。”玖炎將眾人的猜疑悉數收入耳中，他哈哈大笑，譏諷道：“有這麼奇怪嗎？”
穀平臉色難看，誰能想到禍害了人魔兩族數百年的玖炎竟是人類之身。他冷冷道：“你既生而為人，又為何一心想要毀滅人界？”
有魔族叫道：“穀長老，他可不是隻想滅人界，連魔界他也一樣不肯放過。”
穀平眉頭緊鎖，目光一直落在玖炎身上。玖炎笑著回答：“因為你們都該死。所有人，都、該、死。”
何遇敏銳的察覺到玖炎的情緒有些失控，他的眼底布滿血絲，眼眶微紅。胸膛劇烈起伏，雙手緊握成拳，好像在極力壓抑著什麼東西。
那邊穀平怒道：“該死的是你才對，因為你，這些年死了多少無辜的人……”
玖炎衝口道：“他們一點都不無辜。”他好像真的有些失控了。至少何遇以前接觸過的玖炎不會如此氣急敗壞的打斷彆人的話。
“他們一點都不無辜，你們所有人，誰都不是無辜的……”玖炎的聲音先是拔高，隨後他控製住情緒，臉上露出一抹滿含惡意的笑容。
玖炎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眾人，說：“你們既然自持正義，那我跟你們說一個故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