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裁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不是你說的,拜祭一下李前輩?”
何遇腳步微頓,他知道洛青裁說的不是實話。他另起了一個不相乾的話題,道:“師弟,你覺得地位和權勢重要嗎?”
洛青裁想都不想便道:“當然。”
何遇偏過頭去,洛青裁挑眉:“看我做什麼?”
何遇搖頭不語,轉過身去。
片刻後他又不甘心似的開了口,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可以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可是有很多人擋在你的麵前……”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才接著說道:“這些人裡有你朋友,同門師兄弟,你會不擇手段,不惜與這些人為敵也要登上那個位置嗎?”
洛青裁久久沒有回答,何遇轉過身,就見洛青裁神色奇怪的打量著他,何遇剛想問怎麼了,就聽洛青裁輕聲道:“攔在我麵前的那些人裡,有你嗎?”
何遇一愣,他沒想到洛青裁會問這個問題。
洛青裁又道:“你會殺了我嗎?”
何遇道:“如果有那麼一天的話……”他說不下去了,覺得心裡有點悶,有點難受。
洛青裁卻笑了,他將沈雪童放到地上,聲音淡若一縷清風,他說:“師兄,人心的貪婪是永遠無法滿足的,你說的至高無上的位置有多高?權利又有多大?如果我每走一步都要踏著屍山血海,待我成王之時,是不是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要被我殺光了?那我要這個位子又有何用?用來睡大覺嗎?”
何遇道:“……”
“而且你方才說如果有那麼一天……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你的假設,是不存在的。”洛青裁哼了一聲,與他擦肩而過。
何遇清楚地聽見四個字飄入自己的耳中。
——“庸人自擾。”
何遇:“……”怎麼辦,突然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
走在前麵的洛青裁又轉過身來,道:“師兄,你方才的問題……”
他眉宇輕皺,看起來好像有些生氣,果然何遇聽他說道:“在你心裡,我會做出同門相殘,弑師這等喪心病狂的事情?”
何遇乾笑道:“我就是隨便問問呀,要不一直走路挺悶的。”
洛青裁眯起眼睛看了他一會兒,緩緩說道:“即使我愛權要勢,我自有法子創建自己的勢力,還不屑於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得到那一切。”
何遇擦著並不存在的冷汗,打著哈哈說道:“說的對,師弟天資聰穎,文武雙全,自然可以憑一己之力完成一番大事業。師弟你缺不缺打手,我毛遂自薦。”
洛青裁嘴角一彎,露出一個冰冷的笑來:“缺個女主人,你要來嗎?”
何遇一愣,等他回過神來,洛青裁已經帶著沈雪童走出了好遠。
“喂,不開玩笑會死啊。”何遇說著追了上去。
何遇一直追出好遠,終於見到洛青裁和沈雪童的身影,他們正往一家客棧走去,看來是準備吃午飯。
何遇失笑,打打鬨鬨了這麼久,他也覺得餓了。他快步上前,在跨進客棧大門的時候與一名戴著鬥笠的食客撞到了一起。
何遇連聲道歉,“抱歉,這位兄台,你沒事吧?”
那人抬起頭來的瞬間,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隨後說道:“無妨。”說著不等何遇反應,便離開了。
那邊小二已經端上了茶水,何遇走過去坐了下來。
沈雪童坐在一旁吃著最後一個冰糖葫蘆,道:“爹,你好慢啊。”
何遇拿起水壺斟了杯茶水,笑道:“誰讓你們跑的這麼快,都不等我。”他將水杯推給沈雪童,又給洛青裁倒了一杯。
他們坐在大堂裡,周圍食客眾多,洛青裁冷清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群飄入何遇耳中,“我聽說李如許並非家中獨子,他還有一個弟弟。”
何遇放下水壺看過去,洛青裁繼續道:“自古以來沒有幾個人能夠擋得住地位、權勢的誘惑,三年前李如許行蹤不明,李家差點被滅門。如果李如許不回來的話,那麼家主的位置就是弟弟的。我想這三年來,身旁的人也一直給弟弟灌輸著這一種思想吧。師兄,你說如果這個時候李如許回來了,做弟弟的是會興高采烈的迎接這個九死一生歸來的哥哥,還是會憎惡這個即將奪走本該屬於自己的一切的人?”
何遇沉默良久才說:“……我不知道。”他說完將杯中的水一飲而儘,然後跳了起來。
“我去,好燙。”
洛青裁吹了吹杯中滾燙的熱水,抿了一小口,輕聲道:“活該。”唇角卻止不住的上揚。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方才被何遇撞到的那個戴著鬥笠的男人,在客棧外隱蔽的角落裡打量了他們許久。
男人身體緊繃著,手指緊緊攥在一起,鬥笠下的雙眼死死盯在洛青裁與何遇的身上,帶著滿滿的恨意。如果離得近的話,就可以聽見男人憤怒的喘息聲。
恰好一陣風吹來,撩起鬥笠上的黑紗,可以看見男人緊繃的側臉,還有臉上溝壑縱橫的疤痕。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個熟人(深沉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