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沉默不語,半晌突然笑了起來,張安義臉色刷的變白了,他顫聲道:“老,老爺?”
李唯一撫衣袖,在床榻上坐了下來,他說:“不過是兩個毛頭小子,就算是發現了又能如何?希望他們的小腦袋瓜能聰明一點,要不然……”他說到這裡便住了口,可是話音中的肅殺之氣卻使人膽寒。
張安義低下頭不說話了。
李唯又道:“對了,今日怎麼沒有見到渠兒?”
張安義道:“小少爺……搬到偏院去了。”
李唯不知想到什麼,笑了一下:“這孩子。你去街上尋兩件好玩的東西,給他送過去。這個年紀的孩子,可不該這麼陰鷙。”
張安義道:“是。”
李唯還想再說什麼,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李唯道:“誰呀?”
李如許道:“二叔,是我。”
屋內主仆二人對視一眼,李唯除了鞋子靠坐在床榻上,張安義打開了房門。
李如許腳步一頓,道:“張叔,你的臉?”
張安義低下頭去,低聲道:“早上,與我那,婆娘起了衝突……”
李如許見他麵容窘迫,咳了一聲,讓開路去。張安義便快步離開了。
李如許關上房門,將手中的托盤放到桌上,道:“二叔,怎麼了?可使身體不舒服,臉色這麼難看?”
李唯回過神來,笑道:“沒事,就是有些乏了。你怎麼把藥端過來了?”
李如許道:“我恰巧遇見廚娘送藥過來,就順手接了。”見他欲言又止,李唯道:“你我叔侄,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李如許道:“二叔,我想問問關於三年前那個闖進我李家的魔族,你記得他的模樣嗎?”
李唯歎了口氣,好像陷入了回憶之中,神色有些哀傷,道:“當時天昏地暗,我趕來時隻來得及護住渠兒。”
他抓住李如許的手,指尖竟在發顫,他說:“我沒有見到那魔族的長相,隻能見到一股黑氣。可是他非常非常強大,強大到使人膽寒的地步。”
李如許上前一步,將全身顫抖的李唯半摟在懷裡,目光堅定,沉著,他說:“二叔,你放心,不管那個魔族有多強,我一定會將他揪出來,碎屍萬段。”
李唯半靠在李如許的肩頭,雖全身顫抖,可是那雙深棕色的眼眸中卻沒有絲毫懼意,那裡麵湧動的是一抹狂熱,還有一絲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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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安義揉著腫脹的臉頰準備去夥房尋一塊冰敷一下,還沒有走近遠遠地就看見肥壯的趙大娘身邊站著一名白衣翩翩的年輕公子。
張安義眯起了眼睛,才發現那人是拂雲宗的大弟子。
他快步上前,對站在一旁看著的夥夫等人道:“你們是怎麼回事,竟然讓如此尊貴的客人做這等雜事?”
聽到“尊貴”這兩個字的時候,何遇的嘴角抽了抽。
張安義擠到何遇身旁,就要奪過他用來淘米的小木桶,何遇手一偏躲了過去。
張安義道:“這,這,公子若是餓了,吩咐一聲便是,怎麼自己動起手來了。”
何遇笑道:“沒事,現在已經過了飯點了,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們。我自己來就好。”
張安義道:“公子,莫非早膳沒有吃飽?”
何遇將水瀝乾淨,往夥房走去,邊走邊回道:“不是,我那師弟可能夜裡著了涼,不太舒服,早膳也沒吃,我來給他熬點粥。”
張安義嗨了一聲,跟在何遇身後進了夥房,道:“這等小事,吩咐他們做就好了。真的不用公子親自動手。”
何遇將米放進鍋中,添上水,道:“沒事,他愛吃我做的飯。”
……
二人相對無言,片刻後張安義小心試探道:“公子昨晚睡得可好?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何遇道:“動靜?什麼動靜?”
張安義被問得一愣,卻聽何遇誇讚道:“沒聽到什麼動靜,一夜安眠。不得不說你們這房子隔音效果不錯,在哪裡請的工匠,將來我……”
見他越扯越遠,就是不往自己期待的方向說,張安義連忙叫停。
張安義道:“沒聽到什麼動靜就好,就是啊,那彆院很久不曾住人了,野貓在哪裡安了家,小的擔心它們吵到公子。”
“沒有沒有。”何遇連連擺手,“挺好的。不過我覺得你們的褥子可以再厚實一些,有些人天生體寒,怕冷。”
張安義哦了一聲。
見他還杵在旁邊不動,何遇轉過頭來,不解道:“還有什麼事嗎?”頓了頓又說,“哦,你也餓了,沒事,我米放的很多,且等一等,很快就可以喝了。”
張安義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沈公子先忙著,小的先告退了。”
何遇哦了一聲,有些惋惜,道:“我煮的粥真的挺不錯的,你真不留下來嘗一碗?”
張安義抹了一把額上並不存在的冷汗,笑道:“真的不用了,小的還有事,先告退了。”
何遇笑道:“張管事慢走啊。”
目送張安義離開之後,何遇眼中閃過一道愉悅的光芒,他現在可以確定這個姓張的管事有問題,隻是他在為誰辦事,又有什麼目的……
何遇抽出一旁的燒火棍在灶中一戳,又添了把柴進去。
他愉悅的吹了聲口哨,管他什麼牛鬼蛇神,隻要你敢來,我就敢宰了你燉湯喝。
很久之後何遇端著盛好的米粥飛奔回住處,還未走近,就見一名身材婀娜、容貌秀美的侍女提著一個食盒,敲開了洛青裁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