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夷城, 天虹門。
接待客人的花廳裡坐滿了人, 卻無人說話, 隻有端茶遞水的侍女來來回回的腳步聲,還有瓷杯、果碟碰到木質桌麵上發出的輕微聲響。
空氣中流動著難以言說的尷尬。
等到侍女都退下了,葉磊才咳了一聲, 努力活躍氣氛:“諸位, 不用如此客氣, 隻當是自己家就好。雖已進入四月,但雨水還有些寒冷, 夫人讓人準備了薑茶, 給諸位暖暖身子。”
坐在一旁的葉夫人笑道:“客房已經收拾好了, 熱水也已備好, 諸位趕路辛苦,若是乏了,可先去歇息。”
慎文冷著臉, 就要起身。
“慎文老弟, 且等一等。”曲門主將杯子輕輕擱在桌上, 發出哢一聲清響。
方才在墨夷城門口,慎文與穀平二人鬥的難舍難分之時,曲門主恰巧趕到,插/進兩人中間,這才阻止了這場爭鬥。
彼時,城門口已經擠滿了看熱鬨的百姓。
葉磊忙將人引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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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曲門主開了口,慎文的動作一頓, 隨後轉頭看了過去。
曲門主的視線在眾人身上逐一掃過,緩緩說道:“我昨日從羅耀城李家趕來。”
慎文道:“那又如何?”眾人也很是不解。
曲門主看向坐在上首的葉磊,目光犀利:“在李家,我見到了佘太攀。”
此言一出,滿堂皆靜。
葉磊一愣,眼中極快的閃過一抹驚詫還有驚慌,隨後垂下眼皮撫須笑道:“曲門主說笑了,那佘太攀還在封印中待著著,隻怕是有人裝神弄鬼騙了曲老弟呀。”
曲門主也笑,眼睛仍是一眨不眨的看著葉磊,“哦?葉門主為何如此篤定?”
“這……”
穀平道:“曲門主,你怕是被騙了。我前幾日曾親眼見過封印佘太攀的法器,陣法也是完好無損。”
葉磊點了點頭,道:“正是,前幾日我還領著穀兄看了一眼。”
曲門主道:“那今日可否在看一次?”
葉磊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硬邦邦的說道:“既然曲門主不信葉某,那就去看一眼吧。”
說著率先走了出去。
身後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了上去。
落在最後的洛青裁看著葉磊的背影若有所思,何遇低聲道:“他竟如此坦蕩?莫非有所準備?”可是他再厲害,也不可能變出一個佘太攀來。
洛青裁道:“看看就知道了。”二人相攜而出。
剛跨出房門,何遇就感到一股說不出的惡意,使人頭皮發麻。
抬頭去尋,就見不遠處的廊下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頂著林諾殼子的鬼手,另一個人身著深藍色長袍,衣領、袖口繡著金線,臉上覆著金色的麵具。
那滿含惡意的眼神就是從那張精致的金色麵具下透出來,帶著刺穿血肉皮囊的冷意。
何遇想這人應當就是葉淩寒了。隻是他有些困惑,自己好像沒有對他做什麼,為何葉淩寒連同自己也一並恨上了?
看著身旁神色平靜的洛青裁,何遇想葉淩寒大概是……厭屋及烏。
遠處的葉淩寒站在那裡,不言不語,隻是用陰冷的眼神盯著他們,而鬼手則衝他們笑了一下,還抱了抱拳,算是打招呼。
看著葉淩寒、鬼手離去的背影,何遇道:“也不知道曹兄現在怎麼樣了。”
洛青裁道:“鬼手已經探聽到他在哪裡,我們找個時間去看看他。”
何遇腳步一頓,看向洛青裁,道:“鬼手他,不可儘信。”
洛青裁輕笑:“我知道,師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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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遇、洛青裁與諸多小輩一起等在外麵,慎文、賀辛、曲門主還有穀平隨葉磊進了密室。
等待總是無聊,眾人自尋了地方坐著,何遇、洛青裁領著沈雪童占了涼亭裡的一章石桌。
兩人聊著聊著又說到了曹夢啟身上。
何遇道:“說起來我已經三年沒有見過曹夢啟了,他……從拂雲宗離開之後,還好嗎?”
其實不用問他也知道,曹夢啟肯定不好,自己忠心保護了三年的人,竟是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他以葉淩寒的身份回到葉家,就是為了給血親報仇。
洛青裁道:“師兄所謂的好是什麼樣子?”
何遇擺擺手,表示這是個蠢問題,就不要再糾結了。
此時雨已經停了,何遇看著滿地的落花,輕聲歎道:“仇恨會摧毀一個人。”
洛青裁卻不讚同:“但有時候卻可以救人。”
“仇恨如何救人?”何遇卻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報了仇之後真的會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