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人的舉動,薛寒遲原本隻是站在江楚月身邊,而後像是忽然感受到了什麼,嘴角的笑意頓了下,越過江楚月徑直走近了這座墳頭。
在顧情和蕭煜不解的疑惑目光下,他蹲下身子,將手心覆上這座墳堆。
江楚月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注意著腳下慢慢跨步到他身後。
薛寒遲靜靜醞釀了一會後,將手重新收了回來。
“我們走去彆的地方看看吧。”
“為什麼?”
江楚月心想,難不成他真能和死靈對話?
“這些死魂都不是屍體原本的魂魄,那三個修士的估計已經被換走了。”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蕭煜此刻的注意力全被他話裡的內容吸引,沒有多加思索就提出了關鍵一問。
“你的意思是,這片墳地,被人動過手腳?”
薛寒遲神色回歸平靜,臉上不再是方才的輕鬆笑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這樣。”
顧情一臉恍然大悟,他們之前隻以為是這墳地裡的屍體被人做過手腳,卻沒有想到,是這整座墳地的死魂都被人改換了一番。
“那他們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呢?”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薛寒遲笑了笑,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目光幽幽地投向了錯亂交拜的竹林中,隱在黑暗中的一條小路上。
“與其來問我,不如直接問問這路上的人。”
還沒等江楚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聽到蕭煜壓低聲音的提醒。
“有人來了!”
幾乎是當機立斷,蕭煜及時掩護三人躲進了一旁狹窄斜密被陰影蓋住的林叢後麵。
為了防止氣息外泄,他還特意在四人周圍布下一層斂去氣息的結界。
江楚月眼神緊緊盯著小路後麵那段摸不見底的黑暗,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還攥著薛寒遲的手腕。
兩人現在的距離不過一指,薛寒遲幾乎都能感受到江楚月溫熱的氣息,眸色晦暗,微微偏過腦袋,看著中間的墳地。
月色疏漏下,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遮住麵容,對著這些墓碑打量一番後,緩緩踏入了那塊墳地。
在確認四周無人後,男子從懷中拿出一把短劍,割破了自己的手掌,抬手將沾血的掌心覆在腳下的地麵上。
以男子為中心,一層淡淡的金光在自他腳底顯現擴展,直至擴到最外層的一塊墓碑的地界才堪堪停下來。
然後,這層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向上閉合,將這片墳地牢牢地罩在了結界之下。
蕭煜壓住劍柄,決定先暫時按兵不動,想看清這人究竟是何意圖。
結界布好後,黑衣男子低聲默念了一句口訣,江楚月便看到一團團泛著白光的魂魄便從這些墳堆中緩慢升起。
在半空中停留一段時間後,黑衣男子又默念了一句法訣,這些魂魄便如浪湧歸海,沿著結界的弧度一齊朝著頂端飛升而去。
結界頂端彙聚的魂魄越來越多,隨著男子法訣的變換,這些魂魄漸漸凝成一團拳頭大小的白霧,慢慢地朝男子所在的地方降落下來。
下一刻,男子從袖中摸出了一個圓盤似的法器,晃動翻轉間,上麵反出的銀光剛好照到了蕭煜他們躲藏的這片密叢裡。
是陰陽乾坤鏡!
顧情睜大雙眸,身體前傾,和蕭煜對視一眼後,確認了他手中的法器就是苦苦尋找的乾坤鏡後,集中精神,皺緊眉頭盯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隻見男子將乾坤鏡鏡麵朝上,安放在手心上,那團白霧便像是接收到了什麼指引一般,慢慢朝這邊落下,最終流水入河般融進了這麵銅鏡之中。
做完這些,男子收好乾坤鏡,從腰間扯出一隻靈囊,鬆開繩口,不知幾何的白色魂靈從裡麵飛速竄了出來,投火般一頭紮進了這些墳堆中。
看來,這便是薛寒遲方才所說的“手腳”了。
眼下男子所做之事他們已經知曉了,雖然還不能明白他的真實意圖,但陰陽乾坤鏡在他手上,顧情是不可能讓他白白跑掉的。
她默念法訣和蕭煜密音傳信,二人商量一番,決定先從兩麵包抄,趁他不備之時再一舉下手。
無論如何,先截下他手中的乾坤鏡再另行打算,否則此次打草驚蛇了,下次想要再抓到他,可就麻煩了。
確定方向後,兩人抽出長劍,隱蔽身形,迅速飛身出去,占領了這片墳地的製高點。
就在二人行動之時,黑衣男子站在原地,忽然耳朵微動,似乎注意到了四周不同尋常的細微變化,迅速將乾坤鏡和靈囊收起,掀開衣袍迅速沿著那條小路往回跑。
蕭煜一馬當先,翻身落地,攔住了他的去路。
黑衣男子想要折返,卻發現顧情也已經手握長劍,劍尖點地,阻隔了他剩下的這條生路。
估計是知道避無可避,男子佯裝後退幾步,然後便直接拔劍迎了上去。
這名男子雖看著身形瘦弱,可手腳敏捷,卻也能和蕭煜顧情打得難分上下。
可雙拳畢竟難敵四手,男子一時身形不穩,漏了個破綻,便叫蕭煜直接用劍刺進了他的肩頭。
這一劍,蕭煜用了十成十的法力,驟然被擊中,男子頓時跪倒在地,肩頭鮮血如注留下,順著他的胳膊滴落到他腳下的墳土上。
就在顧情以為他鬥誌已消,準備上前拿出他藏在懷中的乾坤鏡之時,腳下地麵像是地動一般猝不及防地劇烈晃動起來,連帶著她的身體也不受控製地向旁邊倒去。
隨後,三人旁邊的墳堆似乎接收到了什麼感應一般,倏然土崩瓦解,露出了深埋地下的棺材。
看著從墳堆中不斷破土而出的死屍,一直在密叢後靜靜觀戰的薛寒遲嘴角微微勾起。
這抹笑意在見到江楚月恍惚的神情後達到最盛。
聲音如銀鉤般釣在人的心上。
“看來,這處的墳地,還是可以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