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門派所傳功法修煉內力,都是從雲門到少商,逍遙派卻是從少商到雲門,所以逍遙派的武功不能與彆派的武功並練,否則會內力逆衝,經脈儘斷,十分險要難成,可一旦練成功在人在,功散人亡。
以至於很多人都戲稱逍遙派是修仙門派,確實與一般人家的畫風迥異。
比起一窺這一脈神奇的武功道理,保持十五六少女的身體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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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子喜歡清淨,他住在天山縹緲峰上的靈鷲宮中,除三個弟子外,還有不少仆從維持宮內生活,他們平素並不與江湖中人往來,甚至不許對外透露逍遙派的存在。
他們一直生活在與世隔絕的天山。
這靈鷲宮原是幾百年前某個門派的舊址,建在天山南簏的溫暖之處,有五丈懸崖天險隔絕外界,也就是逍遙子天人修為才越過懸崖,找到這裡。他見宮中有地道,入內探索,發覺其中機關重重,便一路向前,地道儘頭是依山腹中天然石洞開鑿的空間,牆壁上刻滿了壁畫武功,逍遙子便就此定居下來,一邊研究這些武功,一邊重新整理這處宮宇。
逍遙子在時,三個弟子年紀都不大,他們也是有過一起嬉鬨玩樂、學習並進的年月的。
如今,偌大的靈鷲宮裡隻剩下了齊乘雲。
還有逍遙子收集的各種雜書,琴棋書畫、星相醫卜,甚至是機關製造、養花馴獸、戲文唱做,包羅萬象。
有這些書在,的確讓人沒什麼下山去混江湖的欲望。
顧絳每日練功療傷,閒來翻閱這些藏書,時日一久,險些把找李秋水麻煩的事給拋到腦後了。
他能忘,李秋水卻沒有忘。
卻說李秋水那一日見齊乘雲被驚到走火入魔,強撐著要來殺她,她也沒想到自己隻是試一試,真教這個師姐在關鍵時刻出了差錯,心中又是驚慌,又是歡喜,想師姐這遭不能順利突破,就再也不能發身長大,無崖子一個正常男人,怎麼會喜歡一個永遠長不大的矮美人呢?
她一路下山去,尋到了在坊間看戲的無崖子,直撲入師兄懷中,口說:“師兄救命!師姐,師姐要殺我!”
無崖子見李秋水美目含淚,滿臉驚恐,不似作假,心下大吃一驚,他雖知這兩位同門素日不和,但也沒到要彼此性命的程度,忙扶起李秋水問道:“師妹,你怎麼來到此處?師姐也下山了?她為什麼要殺你?”
李秋水說起緣由:“師兄不在山上,我一個人也沒趣,那天就做了點心,想去和師姐說說話,結果師姐不應,我以為她還在氣我,想自己都來找她和好了,咱們畢竟是一處長大的,她難道就這麼絕情?便大聲喚她名字推開了門,沒想到,沒想到......”
無崖子聽說,驟然想起近日正是師姐功法突破的時候,急道:“你擾了師姐練功?!”
李秋水咬著唇,落下淚來:“是,我沒想到,師姐正在功法突破的緊要關卡上,被我進來打斷,她憤恨不已,抽了劍就要殺我!我,我闖下大禍,怎敢還手,便逃下山來,尋師哥救命。”
無崖子知道這《唯我獨尊功》的厲害,師姐突破被打斷,隻怕今生再也不能恢複常人樣貌,不由臉色慘白,頓了兩步,悲聲道:“你,你怎麼如此莽撞?!這是要害師姐一生的!”
李秋水被他斥責,神色越發悔恨,放聲大哭道:“是我害了她,既然如此,我來與師兄道彆,而後便去見師姐賠罪,讓她一劍殺了我吧!”
她說完轉身就要走,無崖子一把拉住了她,見素來溫柔嫻靜的李秋水淚水漣漣,當真可憐,心想他們幾個難道真要鬨到同門互相殘殺嗎?師妹這次闖下大禍,以師姐的性情,一定不會放過她的,事已至此,就算要了師妹的性命,又能如何呢?
他長歎一聲道:“還是等一等吧,師姐此刻正在氣頭上,你等到她氣消了,再——”
說到這裡,他自己也搖了搖頭,以大師姐的暴烈性情,哪有真氣消的時候,想到她此後再也無法長大,隻能維持十來歲的身高,甚至會倒退回十歲左右,以她平日的驕傲,卻落到這一步,也是可憐。
無崖子不是沒想過,李秋水是否存心做下此事,但回念一想,她若是存心的,又何必在師姐受傷時自己逃下山來,而不趁機下手呢?
想到這裡,他便將這種可能放到了一邊,安撫李秋水,在她的哀求下,保護她去往彆處。
李秋水伴著無崖子一路遊山玩水,沒有了齊乘雲打攪,兩人感情一日好過一日,終於訂下情來,無崖子覺得他們夫妻對不起齊乘雲,便打定主意不再回天山,與李秋水在大理無量山中隱居。
他一路上還收了兩個徒弟,大徒弟蘇星河,小徒弟丁春秋,都是俊雅聰慧之人。
如此每日看書教徒,有佳人紅袖添香,溫柔相伴,神仙一樣的日子,的確勝過在天山時每日吵鬨千倍萬倍了。
無崖子漸漸不再去想天山,李秋水卻心中忐忑,雖然她現在有無崖子保護,兩人聯手一定能勝過大師姐,但以齊乘雲的秉性,見自己和師哥在一起,肯定更加嫉恨,絕不會放過她,如今她遲遲不見蹤影,是在暗中計劃如何報複嗎?
還是說,她真的傷重至此,不能下山尋找?
李秋水有心回天山看一看,又覺得能與師兄結為夫妻,恩愛不離,她已無所求,就算師姐真找來,她也無所謂了。
能過一日是一日吧。
越是這麼想,她越是離不開無崖子,可無崖子每日大多時候都在鑽研武功和各類雜學,難免冷落她,終於在李秋水生氣鬨了兩次後,無崖子決定為愛妻雕一座石像哄她。
而幾乎住在了靈鷲宮書庫裡的顧絳在仆人提醒他換上冬衣時,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書裡沉迷了太久,該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