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小的,惹來老的,李青蘿被打的這一掌,一定要找這和尚討回來。
顧絳點了點頭:“這火焰刀的傷難好,你現在不宜走動,那就拜托王妃照顧一二,我先回姑蘇去,那和尚要去慕容家,也得去姑蘇。隻要被我見到,一定不讓你這一掌白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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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李青蘿還想找鳩摩智算賬,那邊留守燕子塢的阿朱和阿碧已經設計了這位吐蕃國師一遭。
阿朱、阿碧是慕容家自幼培養的婢女,阿朱精通易容之術,阿碧擅琴藝,兩個姑娘能被留下看家,都是機靈人,見鳩摩智抓了人來,要以一個少年公子換慕容家還施水閣的典籍看,她們哪能答應?
因鳩摩智的武功高強,留在燕子塢中的人沒誰能敵得過,阿朱阿碧便假做應承,實則在用飯的地方設下機關翻板,帶著段譽從翻板掉到底下的船上,三人逃到太湖上,躲避鳩摩智。
但想到鳩摩智的武功厲害,萬一被他尋到三人都在水上,更無處去,阿朱一咬牙,還是決定去王家太湖山莊躲一躲:“那裡有舅太太設下的百花奇陣,咱們也不敢驚動表小姐,能有個躲避處就好。”
慕容複不在家時,這兩個小姑娘無聊也會和太湖山莊的仆人往來,還有幾個交好的丫鬟,王語嫣雖然對慕容家態度疏離,但品性溫柔,也不會和兩個小丫頭計較,所以她們倆倒是慕容家最熟悉太湖山莊的人,此時遇險,也想要去避一避。
阿朱叮囑道:“段公子,這家雖是咱們公子的親戚,但他們家隻有兩個女子,咱們公子是個男人,到底不太好往來,所以不算親近。你也是個陌生男人,跟咱們過去以後見了嚴婆婆,就呆在花園裡,不要到處走動,以防冒犯到人家。”
段譽自然無有不應,他愛極了這江南的風物,看著蘆葦蕩、菱角叢,兩岸楊柳垂堤,遠遠見亭台樓閣,精巧雅致,身邊是兩個江南女子,吳儂軟語地說笑,仿若鶯啼,隻覺得這一趟雖然是被鳩摩智挾持出門,但能遊覽太湖風光,也很值得。
漸漸小船駛過了楊柳岸,暖風中花香撲麵,段譽從船上坐起身,就見一片姹紫嫣紅遍染,仿佛煙霞漫卷,恍若人間仙境。
他上得岸來,都顧不上說話,隻盯著那些花看,他生於大理,那本是花草繁茂之地,自幼見多了王府花園裡精心侍弄的奇花異草,但比起眼前這片花園,就多少落於匠氣了。
這裡的花每朵都開得極好,且風姿天然,仿佛每一株都生來就紮根此處,偏愛爭奇鬥豔,最終彙為一景,細看它們的擺放、顏色又各有講究,深深淺淺互相輝映,春花夏花錯落交織,就為了四季都有花看。
而那冷豔的桂樹、梅樹則不與繁花共處,隻倚著牆頭石邊,望著窗欞門洞,孤芳自賞,不僅得花時,還能得花品,這山莊的主人真是懂花愛花的人。
在燕子塢時段譽因為鳩摩智,沒能放心觀賞,到了太湖山莊,被這滿眼的錦繡看得鬆了身心,隻覺得自己若是不能逃出生天,葬在這萬花從中,也是極好,隻怕自己死後屍身化為骷髏,反而汙了這片景致。
他正在浮想聯翩,忽聽到一聲輕歎,有人開口問道:“阿朱、阿碧,你們神色慌張,是出什麼事了?”
隻這一聲溫柔輕語,段譽周身一震,盤桓在花中的心思頓時消散了,連彎下的腰都未曾直起。
阿朱、阿碧並不畏懼此間主人,阿朱清脆地回道:“表小姐,咱們公子爺不在家,家中來了個好嚇人的和尚,說要帶人燒死在咱們老爺墳前,那和尚的武功好厲害,咱們敵不過,隻能逃出來,在百花陣裡暫躲一下,等那人離開再回去。”
段譽聽了心道,原來這裡的主人是慕容公子的表妹,聽起來他們家的陣法厲害,但是這位小姐年紀輕輕,若是鳩摩智不肯放棄,追了過來,豈不是給這位姑娘惹禍了?
想到這裡,他已不打算留在這仙境一樣的地方,準備往彆處去。
卻聽那位表小姐平和道:“我們家雖然和你們家沒什麼往來,但也不至於對無辜的人見死不救,便是素不相識的人被追著逃命過來,也是要救的,何況是相熟的人,不要呆外麵了,反而被凶人看見,進來吧。”
二女連忙謝道:“多謝表小姐!”
阿朱轉身來喚段譽:“段公子?段公子?快來謝過王小姐。”
段譽愣了一下,才會過來是在叫自己,匆忙起身過去,他還未抬頭便行了一禮,恭敬道:“小生段譽,冒然登門,叨擾了小姐清淨,實在失禮。”
對方並沒有和他計較這些,而是有些好奇地問:“你剛剛,是看花看入迷了?”
“你也喜歡花?”
段譽起身回話,一眼望去,就見那掩映在花間的女子一身素衣,不施脂粉,也無釵環,立足於蜿蜒小徑上,略帶稚氣的眉眼看著他,神情微微帶笑,便勝過這滿園妍色。
最重要的是,這女子分明和他那日在石洞中所見的一模一樣!原來石洞中的玉像不是憑空雕成,而是真有其人!
段譽頓時眼前發昏,雙膝發軟,口中直呼:“神仙姐姐?!”說著就要拜見師父,阿朱、阿碧見狀都嚇了一跳,以為他忽然發了癔症。
反倒是花叢中的少女依舊神態安穩,隻是眉梢微微上挑,側身微微避讓,開口問道:“我從未見過公子,怎麼公子卻像是,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