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精力都投注於所學,難免忽視了妻子,其實他也知道長此以往難免會夫妻分離,可是他不願意為了李秋水放棄自己所追求的東西。
在一次又一次微妙的相處中,他感覺到李秋水的不滿,於是開始雕刻石像,為了一展技藝,也是為了安撫師妹。可是在雕刻的過程中,他將自己的情感都投注在其中,漸漸愛上了自己所雕刻的石像。
那段日子裡,他的理智都模糊了,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和癡迷中,最終被丁春秋所傷落入穀底,這將他從幻夢中驚醒,讓他在痛苦中重新看這個世界。
漸漸想通了許多往日不曾在意的事情。
身體不能動,心卻能神遊物外,他開始進入另一種境界,正是因此他才能在這樣的狀態下堅持數十年,不為外物所苦,不為世情所動。
所以,如今他才能笑著說道:“甲子一場大夢,如今想來,我或許從未愛過任何人,我隻是習慣了追求最好的,而我的師姐妹,論武功才貌,都是世間最好的,我猶嫌不足,是癡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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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竹屏氣聽著兩人對話,聽到無崖子說他今年已經九十三歲,就是一驚,有聽他說與那位女施主相識六十多年了,更是不解,這位老前輩臉上一絲皺紋也無,雖然聲音蒼老,但怎麼看都是三十歲左右的人,他的師姐就更年輕了。
難道他們有什麼邪術奪舍不成?至於那什麼兩個意識一個人的,他聽不太懂,但感覺更像是奪舍了啊!
就聽那男裝麗人道:“按理,我該給你兩個耳光才應景,但我也沒什麼替李秋水討公道的心,她後來也準備改嫁西夏國主了,你們倆的事自己掰扯就是。”
“她臨死前,把女兒托付給我,阿蘿成親後生下一女,名叫語嫣,她現在就在外麵,你想見她嗎?”
無崖子神情淡漠地搖頭道:“我從未照顧過她們母女,她們母女倆也不必念我,辛苦生育阿蘿的是秋水,她若想念著血緣恩情,隻要照顧好她母親身後事,我就不必見了。”
這話說的甚是冷酷,虛竹心想他雖然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但無一日不想見他們,若是自己的父親不想見他,那他一定會傷心。
男裝麗人反而點了點頭:“也好,反正我估摸著,她們倆也不是很想見你,血脈雖是天定的緣,但親緣深厚與否還是得看情分,你們既然沒有情分,也不必強求。”
說完她又道:“你擺下棋局給自己找傳人,是大限將至了。”
無崖子道:“是。我的傷還是損了元氣根本,出現了壽限,近日已有五衰之相,活不了多久了。”
這師姐弟兩人談及親人、生死,竟都是一樣渾不在意,虛竹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男裝麗人道:“既然如此,師妹去時,我答應了她一件事,你要走了,我也替你做一件事吧,那丁春秋的性命,我替你了結了。”
言罷,人已消失在門邊。
虛竹想要去看她哪兒去了,就聽無崖子叫他:“好孩子,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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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門外蘇星河與丁春秋相鬥,砍倒鬆樹滿地,清出了一片曠地後,中間點起了火柱,蘇星河帶著弟子和少林玄難等人與丁春秋以及遊坦之等星宿派弟子對峙。
兩人真氣鼓動催發大火,蘇星河的武功到底不如丁春秋,玄難的內力又被丁春秋以化功大法化去,無法幫忙,眼看那火要燒到蘇星河身上,他門下那二十多個聾啞門人竟奮不顧身地撲上去,要替蘇星河擋下火毒,蘇星河站得稍遠,來不及救援。
段譽一見連呼:“住手!住手!不可如此殘忍!”
他心急之下想用六脈神劍相助,卻又卡住了,便抓了站在自己身邊的慕容複道:“慕容公子,你快製止他們。”
段譽覺得慕容複和蕭峰齊名,蕭峰當日對慕容複十分推崇,他定然也是武功絕頂、俠義心腸,不會眼睜睜看著這些聾啞無辜的可憐人在自己麵前被燒死,慕容複卻道:“有段兄在此,段家六脈神劍威名遠播,小弟何必班門弄斧呢。”
王語嫣冷瞥了他一眼,縱身而出,雙掌讚在蘇星河身後,同脈真氣灌入,她自己不一定能贏過丁春秋,但加上蘇星河就一定能勝過對方了。
蘇星河心中一驚,道怎的這個小姑娘也會我們逍遙派的武功,莫不是師伯或師叔的門下?有人出手相助,他不敢大意,全力一擊,將那火柱推回去,救下了那些弟子。
薛慕華慢了一步,也驚呼著“休傷我師父”,要替他阻擋,被蘇星河推到了一邊。
王語嫣見蘇星河門下弟子人人為他不顧生死,可見他真是一個仁厚長者,與之相對的,是那丁春秋身後一群烏煙瘴氣,搖旗呐喊,卻無一人上前相助。
她本因為外祖父而對他的兩個弟子有些本能的疏遠,也不由被蘇星河的門人所動,悄聲道:“蘇師伯,我來助你。”
丁春秋諷笑道:“蘇星河,你今日是死定了,何必還要再牽連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娃娃呢?”
恰在此時,一道青影從門內出來,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已到了丁春秋身前,無懼他一身毒功,抬手間劍氣森寒,兩指並作劍指一劃,便取下了丁春秋的首級!
那火柱失去一方抵力,飛過來墜在失去頭顱的屍身上,頓時燃起一叢碧火。
來人冷聲道:“功夫不怎麼樣,一身都是毒,歪門邪道的東西。”
他連手都不願伸,一腳將那著火的屍體踹下了山坡,遠離人群,而後拎著丁春秋的首級返回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