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馬悲風,大散關。
武俠世界的城牆比起普通世界要高出不少,鐵灰色的高牆巍峨,矗立在關要上,連綿蜿蜒,隔斷關內關外,作為天下九塞之一的居庸關東連盧龍、碣石,西通太行、常山,自春秋戰國開始,就是天下屈指可數的險要之地。
要下幽州,必攻居庸。
北齊為了守住這道關要,甚至將北長城延長,和居庸關連成一體,關隘兩側重山高聳,又有水道貫穿南北,被水門封鎖,來敵難以穿越太行山脈和燕山山脈,尤其是騎兵帶馬,隻能從居庸關過,這裡便成了千年來農耕文明抵抗遊牧文明的咽喉之地。
懸崖如削,一水中流,正是居高臨下、易守難攻的天下第一雄關。
耶律大石已經屯兵在此等候金兵的到來。
正十二月苦寒之時,北地大雪皚皚,遼人兵敗如山倒,士氣已經喪儘,若不是前一陣耶律大石擊敗宋軍,穩住了人心,隻怕在這種時節願意儘力守關的將士也不多了。
雖然如此,但想到要直麵金軍,遼人依舊是頹喪的,他們的四十五萬人都被金國數萬騎兵衝散,何況如今情勢逆轉,遼弱金強,天祚帝已經拋下遼人,繞過雲州直奔西夏而去,他們這些人能戰勝金軍嗎?
燕雲鐵騎就是在此時抵達了居庸關。
具甲騎兵無懼風雪,馬蹄聲踏碎飛瓊,除此外一片靜默無聲,他們就像崩騰在雪地上的一條灰黑色長河,在最前方的白馬引領下,流向居庸關。
大雪紛飛,鐵甲如冰,也隻有人人身懷不俗內力的燕雲鐵騎才能在這種環境下依舊縱馳自如,狀態完滿了。
耶律大石望著從南口入關的騎兵,約三千人身著統一的輕甲,馬上攜帶了刀槍弓弩,馬匹行進的速度控製得極好,哪怕是經過狹路時都未曾出現任何擁擠的狀況。
他知道,這是關七手下真正精銳,雖然隻有三千人,但這些騎兵每一個在戰場上都是以一當百的人物,當他們結陣衝鋒時,西北之地沒有一合之敵。
“燕雲鐵騎中□□以重甲騎兵聞名,但重騎行動緩慢,非必要並不動用,豹騎以輕騎為主,負責側翼圍攻,狼騎的輕騎擅弓箭,追敵絞殺,九一營是最精銳的步兵,以十人去九存一為號,斬馬破陣,有死無生,蒺藜營擅機關火器,攻城拔寨,還有雲州大營三軍駐守諸州。”
本該駐守燕京的參知政事虞仲文感歎不已:“還有關木旦最精銳的親軍,真正的鐵甲雲騎,兼具重甲輕甲,上馬槍,下馬刀。關木旦率此三千人縱橫西北,所向披靡,如今一見,軍紀森然,行進如一,果然名不虛傳。”
能養起這樣一支軍隊,關七背後的實力著實雄厚,由此可見宋國的繁榮富庶,若不是北宋的軍製太糟糕,軍隊的實力不該弱到誰都打不過的境地。
話雖如此,虞仲文和耶律大石的神色都沒有因為強援的到來放鬆,關七隻帶了親軍來此,顯然是並不想在這場遼國的生死之戰中投入太多了,甚至可以說,他是來看看情況的也有可能。
但隻要關七沒有投向金國,與金國內外合攻燕京就好。
天祚帝耶律延禧在金軍攻破中京後,就連南京都放棄了,又畏懼占據雲州的關氏,直下陰山,向西夏奔逃,耶律大石擁留守燕京的耶律淳為帝,死守燕州,已是背水一戰。
虞仲文送了錢糧衣物過來,馬上還要折返燕都,金軍兵分兩路,完顏忠攻得勝口,完顏銀術可攻居庸關,因為居庸關的險要,完顏阿骨打親自率軍在銀術可之後到來。
這本是一場慘烈的廝殺,如果不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徹底擊碎了遼軍軍心的話。
顧絳仰望著眼前的雄關,寒風吹得遼國軍旗卷動,昔年雄踞天下的遼國滅亡在即,千古興亡事,轉眼起落間。
身姿魁梧的耶律大石眉眼深闊,氣度傲然,他穿著玄色裘袍,走下望樓來迎,這位遼國第一高手與關七相識多年,素來高傲自矜,雖然佩服關木旦的絕世武功,但依舊以遼國勝過宋國為傲,這很正常,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大國的掌權者能看得起一個屢戰屢敗,年年進貢的國家。
但如今,他的神色深沉鬱頓,嚴肅的氣勢掩不住骨子裡的疲倦茫然。
見耶律大石到來,人群中唯一未曾披甲的男子躍下馬來,他一下馬,身後三千鐵騎也跟著依次落地,青衣男子拍了拍身上的雪,溫環取出白狐裘為他披上,見到這件保養極好的狐裘,耶律大石終於有了些笑意:“關兄,久違了。”
顧絳活動了一下手腳,笑道:“確實久違了,上一次見到耶律兄還是在兩年前,你為了耶律弼的事親自來找我。”
耶律大石歎了口氣:“弼兒見罪於上,險些喪命,多虧了關兄收留。”
顧絳道:“現在還提什麼‘上’呢?耶律延禧丟下你們奔逃,也就是耶律南仙願意接納他了。”
耶律大石不願在宋人麵前提起天祚帝,便轉換話題道:“你帥親軍來此,怎麼沒見到你家阿純?”
顧絳回道:“她有點私事要辦,去往宋土江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