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驚得一跳,想撒丫子跟黎小軍幾個一起跑的時候已經跑不掉了。他爸爸錢倉實一把揪住了他的後衣領,把他拎回了家裡去,然後抽掉腰上的皮帶,就是一頓“皮帶炒肉絲”。
黎小軍、吳二蛋和駱駝跑得快,跑出四合院,在胡同裡跑出老遠下去,才停下步子來。
黎小軍喘著粗氣,跟吳二蛋和駱駝說:“錢躍同誌暫時要脫離組織了,宋衛東同誌被人拍慫了,要把革命事業進行下去,看來隻能靠我們三個了。”
吳二蛋和駱駝看著黎小軍,“沒有東哥和錢躍,就我們,能行嗎?”
“相信自己。”黎小軍給他們鼓勁,“一定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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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衛東進屋後放下茶缸子後,什麼都沒做,便往床上躺著去了。翹著二郎腿,點動著腳尖,細細想他睡個覺就回到了十五歲這件邪性的事情。他順著記憶在腦海裡找這個時間點,七二年才開始不久,他輟了學在胡同裡混日子。錢躍跟他一樣,也輟了學閒混,黎小軍、吳二蛋和駱駝幾個倒是沒有輟學,但基本隔三岔五就逃課。
在七二年這個時間點上,宋衛東的姐姐宋梅朵和錢躍的姐姐錢紅都在郊區的農場工作,因為離家遠,所以大部分時間都住在農場裡。錢進是錢躍的哥哥,排在錢紅下麵,是錢家老二,也是他們這個院兒裡最好的孩子,話少愛讀書。錢躍的父母都是老師,普通知識分子,在翠微路中學教書。兩個知識分子生出錢躍這麼個小痞子,也是件惱人的事情。
而黎小軍就隻有黎小麗一個妹妹,兩個人都在新街口中學上學,離家近。黎富春和花嬸兒都在副食店上班,黎富春是做會計的,花嬸兒是櫃台營業員。
宋衛東家裡的條件沒錢躍和黎小軍家裡好,他媽走得早,他爸宋大海隻是一名普通的食品廠工人。一個月拿幾十塊錢的死工資,和家裡每個月能得的糧票油票肉票布票一起,還有宋梅朵的工資,維持一家人的全部開支。
而吳二蛋家條件更差一點,吳二蛋的爸爸在三輪車聯社蹬三輪,做板兒爺,乾的都是腳力活,賺的也都是血汗錢,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來,披星戴月地蹬上自己的破三輪出去工作,這麼冷的天兒也不例外,很難得能晚那麼一回,像今早。而吳二蛋的媽媽沒有工作,就在家做點家務雜活。他姐姐還多,足有四個,也就四個姐姐下鄉的下鄉工作的工作,家裡才好過一點。
宋衛東躺在床上細細地捋,不時聽到對麵東屋裡錢躍被他爹打得親爹親媽地叫,也沒怎麼分了神去。
老子打兒子的事他不管,他在這屋裡琢磨自己回到了現在的十五歲,該怎麼重新過自己的這輩子。
他定著目珠子想,不能再和前世活成一個模樣,瀟灑恣意風光的日子都在前世嘗過滋味了,以他現在的人生閱曆和心理年齡再來一遍那樣的生活也著實沒趣。而且最後他把自己熬成了五積子六瘦的模樣,人生忒失敗。
想一氣,宋衛東把雙手疊放在枕頭下,動了動身子,繼續在心裡想——不想活成前世那樣子,那就得換一種新的活法。
而這種新的活法,想來想去,隻能是從做一個好學生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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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積子六瘦:北京土話,形容因吃不上喝不上,骨瘦如柴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東哥要從良,女主會在咱東哥偽裝成好學生去上學時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