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衛東儘力平複著氣息,一邊略粗重地喘著氣,一邊垂下目光看著黎小軍手裡握著的三棱軍-刺,銀白色的棱形刀身,約摸有三個拳頭挨著接起來那麼長。這東西當然不是他們這些孩子家裡能有的,都是打過仗的人從戰場上帶下來的,也就是打仗時候固定在槍頭上做近戰使的刺刀。
從戰場上帶下來後,連著軍功章一類的東西全部收在家裡,被家裡的毛孩子翻出來當武器耍,之後便是誰搶著是誰的。拿著這東西非常體麵,因為它的來曆,當然也因為它傷人的時候足夠厲害。
宋衛東感覺氣息稍微平穩了下來,才伸手接下黎小軍手裡的刺刀。他也沒說什麼,乾了大半天的活,火急火燎趕到這裡,額頭上一頭的汗。他接下刺刀後去把車騎去一邊停下來,拽了棉襖往身上穿,不慌不忙,在黎小軍他們眼裡,比以前還紮得住。在打架這事上,他從來不慌。
宋衛東穿好棉襖把刺刀藏在袖子裡,過來人群這邊,抬手抓抓頭發,先問一句:“幾點了?”
一堆半大小子,總有能弄來手表的。有手表的那男孩從軍大衣口袋裡把表摸出來捏在手裡看一眼,回宋衛東的話,“兩點五十五了,還有五分鐘。”
他趕來的及時,這是恰恰好的時間。
錢躍和黎小軍再站不住,叫宋衛東,“趕緊走吧,他們還以為咱們慫,不敢來了呢。”
當然不能讓西單的那群人抓著把柄嘲笑他們慫,這就不再站著說話了,一群人簇擁著宋衛東往公園裡去。
宋衛東走在幾十個人的最前頭,穿得最樸實不起眼,但瞧著氣勢就知道是領頭的。他心裡想著不知道黎小麗有沒有去報警,總之這事是不能說的。報了警打不起來最好,假使警察沒及時趕到,他們不可避免地打起來了,那他這次就得比前世更小心,不能讓哥幾個傷得太重。
他一邊往公園裡走,一邊跟身邊的黎小軍錢躍吳二蛋幾個說:“打不過就跑,彆他媽都跟傻子似的,明明打不過,還站那讓人拍。”
宋衛東是說正經的,但站在哥們的立場上,茬架撒丫子跑這事可是會被嘲笑的,誰跑誰慫,事後肯定會被挖苦,所以黎小軍和錢躍自然當宋衛東在臊他們,回話道:“東哥,彆這麼瞧不起我們,有本事你先跑。”
宋衛東回回頭,“我要是跑了,你們全玩兒蛋!”也不看誰罩他們的。
一群人鬨鬨嚷嚷地說著話,不急不慢地去到約定地點,西單那幫人果然已經等在那裡了。為首的是周建國,身上穿著將校呢,頭上戴著水獺皮帽子,特威風。
看到宋衛東過來,周建國旁邊的男孩子遠遠就吹了個口哨,等宋衛東他們到了麵前停住,便調笑著說了句:“還以為你們不敢來了呢,我們都打算收拾收拾去冰場滑冰去了。卡著點到,不是怕了吧?”
兩邊人站定,每個人都是氣勢洶洶的模樣,一手裡捏著彈簧鎖或者握著木棍,另一隻摸進書包裡掏出磚頭,隨時準備開戰。
黎小軍聽他們果然被嘲笑了,微微揚著下巴開口:“怕你?丫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性!一會打到你哭著叫親爹你丫信不信?”
“喲……小瘦猴,你可把我嚇死了!”那人用調侃的語氣回,然後又帶著狠勁說:“孫子,你以為你爺爺我是被嚇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