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軍想躲這一巴掌沒躲開,挨了也就挨了。看著宋衛東打完他回自己家屋裡去,他擰掉手裡一顆糖果的糖紙,往嘴裡送進去,嘬兩口說一句:“甜。”
說罷了轉身回屋去,把手裡剩下的糖果送去給黎小麗,往桌麵上放的時候,他跟黎小麗說:“看到東哥戴眼鏡沒有,真裝!”
黎小麗瞥一眼李黎小軍,把桌上的糖果全抓在手裡,微微紅著臉小聲念叨一句:“我覺得挺好的。”
身上的地痞混混氣沒之前那麼重,壞小子身上有了不少斯文氣,但又沒有錢進那種書呆子式的沉悶。恰恰好的一點書卷氣,讓他看起來意外得好看,讓人忍不住臉紅心跳。
宋衛東本來就是好看那一掛的,但這副眼鏡一戴,莫名就很戳少女審美的那個點,挺意外。
黎小軍看出黎小麗臉蛋還有點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看她誇宋衛東這樣好,便駁了句:“你們女的眼光都有問題。”
黎小麗不服氣,“你們眼光才有問題!”
黎小軍哼一聲,“書呆子的樣子有什麼好?你知道男人什麼樣最好看?臉上兩道大巴,身上紋條巨龍,嘴裡叼顆煙,手裡握把95式士官軍刀,那才叫威風,才叫好看,知道不?”
黎小麗有點無語,幽幽出聲:“神經病……”
黎小軍眼睛一瞪,“丫頭片子,知道尊重你大哥不?”
黎小麗哼一聲,從桌邊起來不理他,“你才比我大幾歲?一點不像做哥哥的,有臉說呢。”
黎小軍悶口氣,“不跟你這個丫頭片子一般見識……”
***
宋衛東抬手拍了李小軍那一下之後就回了西屋,進了自己房間,把書包從身上拿下來放在寫字台上。他家總共就一張寫字台,放在他這屋,之前宋大海老嘀咕他不回家,要把寫字台搬自己屋裡去,但一直沒抽出時間搬。
宋衛東把書包放下後,伸腳勾出寫字台下的凳子,坐在桌邊把自己買的鉛筆橡皮鉛筆刀和作業本都整整齊齊擺好。他哪裡乾過這種事情,一小心翼翼對待這些東西,就覺得自己挺逗。東西擺好了,他坐在桌邊就看著這些東西,想著這輩子成與不成,都壓在這些東西上了,逗就逗吧。
看了一氣,把自己又往這年齡段上適應適應,他才收神。收了神沒什麼事做,閒著無聊,便把家裡到處都收拾打掃了一遍。年前剛收拾過的,要收拾的東西也不多,一會兒就弄完了。
收拾完了屋子,宋衛東又從寫字台的抽屜裡摸出書來看,都是年輕時看過的書,隻記得大概情節,所以現在再撿起來看一遍,倒也有滋有味。
書沒看幾頁,黎小軍和錢躍吳二蛋就摸上了西屋的門,說是在家呆著骨頭疼,沒意思。
正值十四五六歲玩心最盛的年紀,又是經常出去混日子不回家的一群毛孩子,能閒得住才奇怪了。宋衛東是有顆老人心,能坐得住,挨得下來無趣的時間,所以還是不想帶他們出去混。
他從寫字台抽屜裡、旁邊櫃子裡,摸出一遝書來,往寫字台上一扔,跟他們說:“隨便看。”
錢躍過來看看翻翻,“都看膩了,來來去去就這幾本,有新鮮的嗎?”
這個時代,能有什麼多新鮮的東西。看了不該看的,被抓到,那沒好果子吃。而提到新鮮的,錢躍想起十多天前,他跟錢進說要給他找那本《少女之心》看,這會兒便又小聲問宋衛東,“東哥,你這兒有那個《少女之心》沒有?”
什麼書記不住,宋衛東都不會忘了這本書。經曆過這個年代,做個小混混的,甚至有的並不是小混混,很多學生都私下偷偷看過這本書。沒人知道作者是誰,也沒人知道是怎麼流入學校的,而且隻有手抄本,各種字跡都有。一點不誇張,有的人為了抄這本書把手腕都抄腫了。
提到這本書,宋衛東還覺得惡心,因為對那方麵的描寫太過直白赤-裸,幾乎對他造成過小小的心理陰影。他看錢躍問這個,身為長者喜歡訓-誡小輩的本能又不自覺出來了,看著錢躍問:“你找這個乾什麼?”
錢躍聽不出他這什麼語氣,笑著,又有些吱唔道:“找這個能乾什麼,看……看唄……”
黎小軍不愛看書,對什麼書都沒太大興趣,看錢躍和宋衛東說書的事情,他不愛聽,自己也不想看,所以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副撲克牌,往寫字台上一扔,說:“書有什麼好看的,一個個臭流氓,還想學人錢進那樣的好學生看書,臊不臊?來打牌,來來來。”
說打牌,錢躍的注意力也被分散了去,不再提書的事,忙附和黎小軍,“來來來,爭上遊。”
黎小軍把扔在寫字台上的牌又拿起來,和錢躍一起往外麵去,叫還沒動身的宋衛東,“東哥,彆看了,來啊!”
這幾個人來瞎操,誰還能看得進去書?宋衛東把手裡的書扔在寫字台上,起身跟他們一起出房間。
到了外麵,錢躍和黎小軍已經把桌子上的鹹菜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走了。四個人在桌邊坐下來,打牌的隻有能有三個,所以吳二蛋就在旁邊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