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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盛說完,秦世傑也從同樣的角度補充了一句:“沒錯,影視劇和電影的上流產業,內容創作方麵,專業編劇才是核心,我們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導演周宏軍從現實角度切入:“現如今全世界的影視產業都沒有以網文為核心的先例,文化產業最鼎盛的壕萊塢,內容也是以編劇為中心。”
曹一方本來已經想到三個攻破蔡盛論點的角度,隻是還需要時間來組織語言。
對他來講,任何論點都很容易找到辯駁空間。
難點是怎樣讓觀眾容易接受,容易聽懂。
他隨口反擊這二位,同時還在努力構思情緒點和金句:“那是因為其他國家沒有誕生網絡,你這話特彆幽默,假如這個世界上存在一個小鎮,每個人出生就沒有視力,結果有個孩子擁有健全的視力,他就成了異類,應該戳瞎自己?”
舉例子,打比方,偷換概念,他們當然不是曹一方對手。
於是重新圍繞著蔡盛的邏輯,以編劇需要積累為核心,持續輸出雷同的說辭。
時間還剩十五分鐘,曹一方還需要一點時間,組織好更強勢的語言,進行碾壓式打擊,準備終結辯論。
如果繼續跟這倆人消磨下去,他沒辦法利用一秒兩秒的碎片時間組織長篇大論。
於是他遞了個眼色給林音,希望林音用數據轟炸他們,給自己爭取一點思考時間。
林音微微頷首,準備開口。
但這時,一直低頭沉默,觀眾般旁聽了許久的月光紅塵終於抬起頭。
他臉上已經沒有了迷茫之色,隻有堅定。
曹一方和林音沒有再說話,等他開口。
之前在組織任務分配時,曹一方將辯論分為理性和感性兩大模塊,最優解當然是將二者結合,但曹一方自戀的認為估計隻有自己能做到這一點,於是再度細分任務。
論,如何挑動觀眾g點。
理論嚴密而語言清晰的邏輯轟炸,能夠帶來爽快感,這個由他搞定。
爽,也是網文中的優勢核心。
但觀眾的情緒是多樣化的,爽隻是其中一點。
搞笑呢?這個小隊裡貌似也隻有他能做到。
不過他今天淡化了這個元素,因為和第一點有衝突,笑點更像撓癢,爽點如同按摩,兩者力度不同,有衝突時,選擇其中更霸道的一項。
剩下的還可以用悲情故事喚起觀眾共鳴,憂傷這種情緒比喜悅更有力更持久。
本來這個任務想交給隊伍裡唯一的女性林音。
林音用一個no果斷拒絕。
最後隻能交給月光。
曹一方告訴他:“你是這一行資深的從業者,隻要說出你的真實感受就行,真實就足以打動人心。”
所以剛剛月光其實一直在想,怎麼賣個慘比較適合……
但他不是表演型人才,所以越想越彆扭。
直到蔡盛說完,他才找到了一種難以遏製的表達欲。
十幾年來,他默默寫作,將所有的誤解和委屈,轉化成寫作的動力。
永遠都低著頭,做自己的事,永遠不會抬起頭,去辯解哪怕半個字。
但是有些話已經深埋心底,醞釀、組織了十幾年。
猶如被積壓在閘口的滔滔洪流,隻等一個缺口。
當一個沉默寡言,藏劍在鞘的理科生作者,終於忍不住拔劍斬不平,他的親身經曆和積壓的情緒,讓其邏輯和情感,都無懈可擊。
月光紅塵放棄了幾個不輕不重的漏洞,直接摧毀蔡盛言論中的核心。
“在影視圈,編劇可以代替網文作者,而網文作者不能代替編劇。”
“誰告訴你的?”
“或者說,你怎麼得出的結論?”
無論是曹一方、林音,還是對麵的蔡盛等人,此刻都不無驚訝的看著這個低調的網文作者。
月光紅塵微長的頭發,遮住臉頰兩側,他的雙眼直視著蔡盛,沒有什麼神采,沒有半點鋒芒,隻是像一塊石頭一樣,生冷,粗礪,強硬。
蔡盛短暫的驚訝後,恢複了恬淡笑容:“我說了,是在影視圈,技術含量決定的,你覺得你可以替代編劇嗎?你會編劇嗎?”
“蔡老師,你剛剛說的意思,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說,即便網文隻是局限於網絡,影視劇編劇也可以輕鬆的獲得網文作者的想象力,然後用他們的創作技巧,直接將網文的優勢轉嫁到影視劇作品中。”
蔡盛點點頭:“沒錯。”
月光紅塵習慣性的說話遲緩,但相當有力:“你居然認為,想象力是一種這麼容易拿走,習得的技能?”
蔡盛沒說話,顯然月光紅塵還沒說完。
他繼續說道:“想象力就是知識。”
“知識就需要積累。”
“積累,就會產生你所說的護城河,產生壁壘。”
編劇秦世傑辯駁:“大家都知道,想象力和知識是兩回事,一個幼兒園的孩子,他都能擁有比大多數成年人更旺盛的想象力,而成年人的想象力其實是在瑣碎的日常生活中被消磨殆儘了。”
月光紅塵麵無表情:“這像是一個沒有知識的人說出來的話。”
老實人懟人格外疼。
秦世傑怒容驟現:“你……!”
月光既然早已有腹稿,就不想再被打斷,自顧自說了下去:
“想象力不是憑空來的,想象力建立在認知的基礎上麵。”
“一個孩子會想象,天邊的雲朵變成一輛車,一棟房子,一個怪獸,這些都是基於他見過的東西,也就是知識。”
“一個孩子會想象,外星人有三個頭,六隻眼,渾身都是觸手,但他會不會想象,一個外星生命以矽基生命的方式存在,孩子會不會想象,外星生命可以在更多的緯度存在,四維的生命可以跨越時空,翻閱人生就像在翻閱一本書。”
“物理學家可以想象,你能說物理學家的想象力不如一個幼兒園孩子嗎?”
曹一方帶頭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