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身僵硬,微微顫抖,脖頸發熱,明明尿急得不行,但這會兒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開閘放水。
於是更加尷尬。
一邊抱怨客觀環境:你們為什麼不走……
一邊低頭審視主觀能力:e on!出來吧!膀胱老哥給點麵子啊!!
實在受不了了,他離開了便池。
對著兩人平靜的目光,訕笑了一聲,然後躲進了男廁vip包廂。
曹一方兩人這才回過神,他拽著呂驚蟄走出去:“看到了吧,有時候,不發脾氣,也很有震懾力。”
……
最終,他們商量下來,還是決定先由曹一方把表演的問題說說清楚,以後呂驚蟄再好好把關。
他不發脾氣,但可以運用導演權力。
拍不好,和顏悅色的讓你反複拍,拍到臉抽筋,拍到中風,拍到偏癱為止。
其實呂驚蟄這樣的導演有很多,主要是在製片人中心製的壕萊塢,導演沒有國內那麼大的權力,所以脾氣通常較小。
有時候發完一通火,尥蹶子不乾了,結果工作人員都好像沒覺察到,過了一會兒,灰溜溜的回來繼續拍。
那導演好像叫諾蘭。
a區的布景已經搬走,曹一方讓現場的所有演員在光溜溜的綠幕上坐了一圈,包括幾個臨時來跑龍套的演員,隻要在現場都有份聽課。
他特彆隨意的坐在中間,坐沒坐相,雙腿盤著,雙手在後麵支撐著半仰的身子。
“之前我也沒有想清楚,我們這部劇的表演形式,究竟是怎麼樣一種風格呢。”
“最近幾天合作拍攝下來,我發現了一些問題,我們整體拍攝氛圍太輕鬆了,這嚴重的影響了你們的表演狀態。”
他看向惴惴不安的江務實,“江哥,你剛剛演的其實問題不大,我跟導演其實商量好了要找你茬。”
江務實被說暈了,“啊?”
曹一方道:“因為你隻是個縮影,我有看過你在其他劇中的演出,非常認真到位,但是剛剛的那場戲,你平心而論,你認真了嗎?沒有吧?”
曹一方今時不同往日,他講課,沒人敢開口,哪怕有疑惑也不敢說。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這不就是一部搞笑逗趣的電視劇嗎?你們的定位是喜劇片,還是無厘頭的那種,因為你們以前拍的影視劇,貌似台詞都沒這麼浮誇。”
“輕輕鬆鬆的拍,不是更符合整體基調嗎?”
“是這樣嗎?”
他指了指低著頭不吭聲的沈遇安:“是這樣嗎?”
“不是。”他小聲回答。
“為什麼?”
沈遇安深呼吸後,小聲說道:“就算是喜劇片,如果不認真對待自己的角色,連喜劇效果都不會有。”
“對。”
曹一方從選角到現在,他一直覺得沈遇安格外認真,悟性也好。
就是太內向了。
他繼續道:“我本來覺得可以,但我現在覺得不行,因為沒有效果。我仔細的想了想,假設說,我們很多劇情的笑點類似於無厘頭喜劇片,那麼我們應該怎麼拍?”
“排除時代發展的原因,無厘頭喜劇片現在為什麼越來越不好笑,反而讓人看著很尷尬呢?單拎出表演來看,我發現最大的不同,就是過去的無厘頭喜劇,每個角色都在認真的演繹自己的戲份,他們的認真和劇情的荒誕對比,呈現出了幽默。”
“他們是劇中人,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可笑。”
“後來的那些,角色貌似都想儘力搞笑,他們都知道自己的行為很搞笑,他們覺得誇張化的表演,就是無厘頭喜劇的特征,於是乎,一點也不好笑,觀眾出戲了,感覺像是有人拚命的撓自己的胳肢窩。”
曹一方見他們似乎聽進去了,於是切入核心,他不能簡單的告訴所有人,應該怎麼演,那他累死也說不清。他要把自己對這部劇風格的想法,清晰的呈現出來,讓他們理解。
“這的作者受到二次元影響比較大,很多笑點貼近日苯漫畫。我不知道你們看沒看過,日苯一些漫改的喜劇電影,我不建議你們用那種努力接近漫畫原作形象的誇張演藝,因為真的載體不同,三次元的人臉誇張不到那種程度,如果做到了,反而很難看,也不好笑。”
“我建議你們參考兩種表演方式,一種是漫威電影裡,出其不意的冷幽默,不需要誇張演藝,隻要認真演,該尷尬就尷尬,該崩潰就崩潰,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就行。”
“另一種是國內情景喜劇,適當的誇張,生活化的誇張,這兩種方法是接近的。”
“重點就是,既不要折磨自己的麵部表情,做出什麼有違天和的顏藝,也不要覺得自己在搞笑,所以就努力的搞笑,你們隻要認真的去演出來劇本要求的基本反應,一絲不苟的演出來,效果自然呈現。”
特約配角江務實舉手道:“我知道了!”
他說:“我剛剛那段台詞,就覺得是在鬨著玩,所以我根本沒有認真的去揣摩,充其量隻是有情緒的念台詞,一點都不崩潰……”
“是啊,你甚至連肢體語言都沒有。”曹一方批評道:“劇本上寫明了,你在看到主角等人的舉動後,情緒幾次變化,次次加深,最後表現得很抓狂,這是一種漫畫式的笑點表達方式。”
“現實中,大家都很沉著內斂,當然不會動不動就被人氣得抓狂,但劇本裡設定就是如此,這的看點之一,就是主角一次又一次的把周圍人惹得氣急敗壞。”
“那你就認認真真的演,什麼叫氣急敗壞,這不是鬨著玩,你要相信這個角色。”
他又看向沈遇安,“我這兩天跟沈遇安搭戲最多,但我從來沒挑過他的錯,就是因為我發現他不會搞笑,他一直在認真的演這個角色,沒有想過要去搞笑……於是還挺好笑的。”
“噗……”薛夢蛟沒忍住。
當她看到曹一方電射而來的目光時,趕緊伸手捂住嘴,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無辜的回望。
“還有一點,其實跟你們說,應該也沒什麼用……”曹一方思索道:“應該也會方便你們理解吧。”
“這部劇要還原的看點,或者說爽點,必須突出主角的特殊性……我可以麵癱演技,我可以隨意嚴肅,或者搞笑,因為這個角色整體是出離的。”
“但這是他的特殊性使然,觀眾們要看到,其他角色都沉浸在遊戲故事中,隻有主角不同;其他角色看到怪物嚇得半死,主角巋然不動;其他角色神誌不清,主角清晰思考。對,這很yy,但這就是核心賣點。”
“比如一個恐怖場景,如果沈遇安他不恐懼不慌張,不沉浸其中,觀眾自然也感受不到恐懼,塑料演技就能鬨著玩似的,那我們如此真實的場景,後期大筆經費製作特效,全部泡湯了。”
“而且沒有襯托,主角麵對這些場景,他的淡定也失去了特殊性。”
“所以你們都要認真,甚至刻苦的對待這些表演,你們不是在演喜劇片,你們在演驚悚片,恐怖片,武俠片,科幻片,唯獨不是喜劇片……記住這一點,我們接下來的工作,不會再輕鬆下去。”
說完後,曹一方給呂驚蟄遞了個眼色。
呂驚蟄點點頭,拍拍手,“聽明白了嗎?聽明白了,就讓我們一起快樂的加班吧!”
眾人立馬精神抖擻的爬了起來。
他們現在還不以為意,隻是覺得要更認真一點。
但很快,呂驚蟄便刻意開始折磨眾人。
反正時間充裕,也不用像以前拍電影那樣省膠片,他就反反複複搞,他對表演的理解不夠深,但是至少能分得清好壞,那就不停的壓榨眾人的演技,讓他們自己琢磨著如何提高。
然後從中挑出最好的一場。
在這個折磨人的過程中,他逐漸找到快感,並且建立起了一定程度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