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很小,從村口到村尾也隻是抬頭低頭的功夫。
王寡婦來了。
她三十多歲,頭發亂蓬蓬地,穿著一件藍布長襖,手裡捧著一碗狗肉,低頭踩著清脆的陽光,連蓮給她搬凳子,她卻畏畏縮縮在九叔的床沿坐了下來。
她十七歲嫁到村子裡,沒有生下一兒半女,二十一歲守寡,守了十多年,把無數的白眼守成了白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村子裡就漸漸有了她的風流韻事,她從不在乎。而這一刻她卻眸子紅紅的,臉上寫滿了失落。
她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和九叔在村口聊一會,上門卻是頭一遭。
她低頭看著九叔,看著九叔睡衣上她親手縫的補丁。
她像個孩子:“大黑也死了,我尋思…它喜歡你九叔,所以我就剁了條腿端過來……”
大黑是她的小心肝,一頓能吃三碗飯,把隔壁村的八條小母狗肚子都搞大了,昨晚也死了?她還燉了條腿送來!
連蓮忽然肯定,她是真心的,如果不是村子裡的流言蜚語,她和九叔也許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
張小賢問:“昨晚大黑也死了嗎?”
王寡婦道:“今早發現它死在了村口的路上,鼻子裡和眼裡有血,不知道是被人投了毒還是吃錯了東西。”
狗是靈性的,如果被人投了毒,或者吃錯了東西,臨死之前怕主人難過一般都會藏起來的,怎麼會死在路上?
想到這些張小賢忙道:“小姐,你等一會,我先去看看大黑。”
兩家隔了七戶人家。
張小賢十歲的時候來過一趟,那天九叔不在家,他鬼使神差一頭撞進了王寡婦家,剛巧王寡婦在洗澡,白亮亮的,好晃眼,後來他說給九叔聽,九叔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後來村子裡便漸漸有了兩人的緋聞。
她是一個愛乾淨的女人,這麼多年了,她家一切依舊,破舊的院子收拾的異常整潔,就像張小賢十歲時闖進來時一樣。隻是那條平日裡見到他就搖尾乞討的大黑躺在門頭,少了條腿,弄的四周地麵血淋淋的。
張小賢蹲下身細細查看,大黑的身上並沒有傷口,細細摸去卻發現頭骨碎了,嘴裡還溢著血,顯然是被人一擊斃命的。
黑夜裡,誰能把大黑一擊斃命?附近十裡八鄉絕對沒有身手這麼好的人。
張小賢不覺思索起來。
王寡婦見他神色有異小聲問:“大黑是被人害死的?”
張小賢搖頭:“不,大黑是吃錯了東西,我還要安排老家夥的喪事就先走了,晚會我把牛給你牽過來,你幫忙照看一下。”
王寡婦又問:“需要我幫忙嗎?”
張小賢搖搖頭走了。
王寡婦望著張小賢的背影,徐徐蹲下身在門檻上坐了下來。
她的身體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