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在那時,成為真正“高高在上”的謫仙人。
“止步!”
李瑄就要衝破人群,靠近李白和賀知章的所在地時,被右相府的青衣惡奴喝住。
“放肆!我乃宗室子弟,與八郎是朋友,敢攔我,不怕八郎懲戒你們嗎?”
李瑄說話的時候,一把將攔住他的青衣惡奴推開。
幾名惡奴見李瑄衣著華貴,頗有風度,張口就宗室,又號稱李屹的朋友,一時竟不敢攔。
都知李屹蠻不講理,完全靠自己的喜怒,獎懲奴婢。
李瑄看到李林甫的第五子,李嶼。
和李屹的紈絝不同,李嶼頗受李林甫喜愛,現在任郎官。他與李岫、李崿都是李林甫著重培養的子嗣。
李嶼旁邊還有兩人,其中一個是麵瘦多須的男子,他在李嶼麵前,頗為諂媚。
此為殿中侍禦史盧鉉。李瑄記得盧鉉拜訪過李適之,但李適之瞧不上他。後來投靠李林甫。
盧鉉雖隻是從七品下的官吏,但殿中侍禦史能糾察京畿,他一向以李林甫馬首是瞻,李林甫指哪,他就咬哪,按照李林甫的意誌辦事。
所以朝堂上那些四五品官,都很畏懼盧鉉,生怕被他抓住把柄,被李林甫知道。
另一個是穿著墨綠的窄袖圓袍的中年男子,李瑄不認識。
在李嶼對麵,曲江池畔的柳樹下,李瑄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和一名中年男子。
老者正是賀知章,他雖然八十餘歲,但依然精神矍鑠。
他是心態很好的老人,越活越年輕,越老越縱情,不久前還乾出“金龜換酒”的荒謬事情,雖然酒醒後立馬贖回象征著身份的金龜,卻傳為佳話。
李白一襲白衣,身材適中,留著稀疏的胡須。雖然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但整個人有一種出塵的氣質。
特彆是他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是倒映著宇宙星辰一樣,深邃明亮。
此時的李白傲然麵對攔住他的右相府家奴,任李嶼軟硬兼施,也不願意為這種人寫下詩歌。
入官場一年,李白發現和他幻想的不太一樣。
雖貴為皇帝的“禦用文書”,但一腔熱情,無從施展。
李白自命清高,傲視權貴,不願與之同流合汙。
也正是這種天真,短短半年不到,就被現實擊得粉碎。
再加上今日李嶼的逼迫,讓李白更討厭權貴們粗鄙傲慢的嘴臉。
“太白無興作詩,五郎何必強人所難?”
賀知章在一旁耐心勸導李嶼。
他最清楚李林甫的權勢,雖然性豪狂,卻深諳明哲保身之道,不然也不可能屹立在長安政壇五十年之久。
“李太白,為曲江春色賦詩一首。如令我滿意,還會有重謝。如若不然,彆想離開這裡。”
李嶼不聽賀知章的勸告,再次警告李白。
一群右相府的家奴,呈弧形,將李白和賀知章,圍在一株柳樹下,他們不動手,像耍無賴一樣。
“今日無興,恕我難以從命。”
李白眸光直視李嶼,毫不畏懼。
他篤定李嶼不敢對他如何,隻會悻悻離去。
哪怕對峙到天黑,月光灑下。
“五郎重金請李翰林作詩,以得雅意,而李翰林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不給五郎麵子,就是不給右相公的麵子!”
見李嶼眉頭皺起來,察言觀色的盧鉉不再顧忌賀知章,他不依不饒地說道,還拿出李林甫壓李白。
“嗬……李翰林為聖人掌四方表疏,代禦筆文章。賀監秩三品,衣紫腰金,聖人亦以禮相待。你們算什麼,敢如此無禮?”
就在這時,李瑄已經來到不遠處,他聽到盧鉉狂妄的言語,反過來嘲諷。
李瑄的突然到來,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汝是何人?竟敢來此?”
李嶼非與李瑄同輩,所以不認識李瑄。
他說話的同時,還不悅地看了一眼遠處的家奴,竟不經過他的同意,將李瑄放到他麵前。
“我名李瑄,家父為當朝左相。”
李瑄自報家門。
“我八弟現在還在床上躺著,你竟敢出現在我麵前。”
得知李瑄的名字後,李嶼更加生氣,緊著眉頭說道。
“幸虧李屹的父親是右相,不然做出那樣的事情,他現在應該在牢房裡。不過右相鞠躬儘瘁,為國家嘔心瀝血,疏於管教子嗣,使子嗣不學無術,也可以理解,網開一麵嘛!”
李瑄指桑罵槐地說道,像是自言自語在嘀咕一樣,但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李嶼聽後,差點破口大罵。
李瑄這一句話,內涵太多。
連賀知章和李白,都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眼前的少年,不僅有膽識,還有才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