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李禕受驚,李瑄自始至終,說話很輕很慢。
整整一個時辰,李禕都在與李瑄交談,漸漸地,李禕體力不支,開始喘氣。
李峴拉了拉李瑄的衣服,暗示李瑄適可而止。
“郡王,受您教誨提高我的心境,開拓我的視野,豐富我的見聞,您要保重身體啊,等我從北邊回來,再來看您,”李瑄不再多說,頗為傷感地道彆。
曆史上李禕今年就要走了。
他慚愧這麼晚才來拜見。
“去吧!賢人得寵而慎,愚者得寵而驕。例子太多,我就不一一列舉了。謹記,謹記……”
李瑄最後再一拜,由李峴送他出信安王府。
李峴回來後,攙扶李禕喝了一碗熱湯,李禕緩過勁,才再次說話:“真是英俊啊,可惜遇到的太晚,我又快死了,看不到他的將來。”
“阿爺怎麼能這麼說呢,您要長命百歲,孩兒還想在您的膝下承歡。”
李峴眼睛濕潤,相信李禕回逐漸好起來。
“前段時間,大郎告訴我,一個叫安祿山的節度使在宴會上做出不尊重太子的舉動。人固有死,這不是愚蠢嗎?但大郎又說安祿山不是一個愚蠢的人。”
李禕說道這裡停頓,其意不言自明。
當初宰相張九齡上諫安祿山將來必反。但李隆基認為張九齡以“王夷甫識石勒”,妄斷忠良。更加討厭張九齡。
有的事情,絕非以貌取人。在皇帝年事已高的情況下,安祿山竟然當眾說出“不知有太子,隻知天子”。如果將來皇帝駕鶴西去,太子繼位,該怎麼辦呢?
“胡人短視,阿爺不要多想。”
李峴輕輕撫著李禕的胸部,讓父親平心穩氣。
……
三月二十六日,長安萬人空巷。
李瑄已經收拾好行禮,計劃明日離開長安,前往靈武報到。
在離開前,李瑄要到長安城東北的長樂坡,觀看一場盛會。
為盛會順利舉辦,李隆基下令取消今日早朝。
這就是曆史上著名的“廣運潭盛會”,但此時還沒有“廣運潭”這個名字。
廣運潭,因陝郡太守兼水陸轉運使韋堅而起。
韋堅為了開通關中漕運,才使此潭誕生。
由於渭水曲曲折折,淤泥太多。韋堅首先在鹹陽修壩蓄渭水,建造“興成堰”;其次又在灞水、滻水流入渭河之前,將其攔截,引向東流;然後鑿成一條與渭水平行的渠道,在華陰縣永豐倉附近複與渭水彙合,貫通了長安與關西糧倉“永豐倉”之間的漕運。
這水渠在經過長樂坡的時候,韋堅在水渠東建築高聳入雲的望春樓。
又曆時兩年,在望春樓下挖掘一個深潭。
毫無疑問,開通關中漕運,使關中進入南北大運河體係,是富國利民的工程,一定程度避免李隆基搬遷中樞,帶著文武百官移都洛陽“就食”。
開元年間,因為糧食緊張,李隆基先後五次“移都就食”,在洛陽執政近十年。
每一次大規模遷移,都伴隨著十餘萬禁軍,數以萬計的宮人,無數官吏和官吏的家屬、權貴們的家屬。
不僅勞民傷財,還對沿途百姓和地方的損害極大。
華夏經濟重心,已經開始向南方轉移,盛世極致的情況下,關中沃野還是顯得太小。
無法評價定都長安是對是錯,畢竟長安是四塞之地,易守難攻。
這日清晨,裴晃、裴胄叔侄就來找李瑄。
“七郎,聽說你得到聖人的冊封,要前往塞外當一軍副將。伱的理想是成為將軍,這麼快就要完成了。唉,我父親拿我跟你比較,但我什麼都做不好。”
李瑄一行,騎馬出平康坊後向東北,從長安東北角的通化門出。
路上,裴晃向李瑄說。
最好的朋友,將離他而去建功立業。想到自己貪玩成性,有些迷茫。
“以前我年少無大誌,現在我收回以前的話。我是太宗皇帝的後代,若隻為將領,便是恥辱。”
李瑄眼中充滿堅定。從軍北方,隻是他的第一步而已。
“七郎好威武,以前沒發現你這麼有才華。”裴胄看李瑄的眼神,滿是崇拜。
“你們也不要太過貪玩,須好好學習。苟富貴,勿相忘!”李瑄主要是給裴晃說的。
裴晃一直帶著他小叔父瘋玩,有些“誤人子弟”。
曆史上的裴胄可是名臣,做到節度使的位置。
但裴晃,李瑄還真沒聽說過。
碌碌無為者,哪怕是貴族、皇子,也不會青史留名。
“我今後一定勤練騎射,苦讀詩書。等我的手臂能像七郎一樣舞動長槊,等我再看到文字時,不需要詢問他人。我一定去邊疆找七郎。”
裴晃聽到李瑄的話很感動。
這段時間,李瑄對他影響巨大,他在心中發誓,以後再也不貪玩。要像李瑄一樣,不依靠長輩。
“我也是!”
裴胄也大喊一聲。
李瑄點頭,他也希望昔日的玩伴,能被史書單獨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