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千秋節至。
千秋節休朝,但臣子們卻更忙碌。
王公大臣、皇子公主一大早就為李隆基獻上禮物,祝賀李隆基萬壽無疆。
興慶宮內的花萼相輝樓前,人山人海。
當然,能參加千秋大宴的臣子,都是在京五品以上的大臣。
地方官吏派人送的禮物,隻能由內侍省接收。
李隆基一般是不會去觀看的,除非內侍省的人發現某種物品較為奇特。如“雪衣娘”之類。
作為大唐天子,掌天下資源,哪怕地方官吏獻上的寶物再稀奇,皇宮內也八成會擁有。
連多數五品大臣的禮物,都會放在一邊。
因為有自詡清流和真正清明的大臣,奉獻的禮物一般,有的價值可能就一個月的俸祿。
李隆基有天下的財物,也不可能因此怪罪大臣們。
大臣們都可以攜帶正妻參加宴會。
除了李適之外,李瑄的妹妹李玉瑩也來到興慶宮。因為她現在是雲陽縣主,有資格參加宴會。
李瑄到興慶宮後,將一個罐子交給宦官。
他的禮物要親自交給李隆基。
李適之、李霅等,把李隆基賞賜的金器隨便往監禮官那裡一丟。
“李員外,你的禮物倒是很簡便啊!”
李瑄見李峴隻拿一段絲綢呈給監禮官,笑著說一聲。
李峴是信安王李禕的幼子,現任戶部員外郎,戶口色役使,這些都是李瑄推薦的。
“我即使拿出十匹絹,對聖人也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聖人千秋,匹絹隻是心意,為國儘心,才是最大的賀禮!”
李峴向李瑄拱手以後,緩緩說道。
“說得不錯,李員外有信安王的風采。”
李瑄稱讚李峴。
“不敢與先父相比。”
李峴不卑不亢的說道。
眼前的天水王,馬上封王,他父親都遠遠都比不了。
李瑄推薦李峴,讓許多大臣都以為李峴是李瑄的人。
“兩日前我在朝堂上提出的新政策,李員外有何見解?”
李瑄向李峴詢問道。
李峴是經過曆史證明的賢相,一生五次拜相,剛正不阿。
李隆基壽誕隻送一段絹,符合李瑄對李峴的印象,因為曆史上李隆基遊玩的時候,官吏們爭相巴結,送上奇珍異寶,隻有李峴什麼都不送。
李峴在評價上甚至超過劉晏,是李瑄想拉攏的人才。
“冒昧詢問,如何能保證老人和孩童在遷徙的時候,不會傷亡呢?如果能處理這點,大遷移則是善舉。將漢人充實邊境,以保平安,也是自古防備胡人的策略。”
李峴沒有回答,而是向李瑄反問。
“我從隴右牧監調馬三萬匹,集車三萬輛,攜帶足夠的糧食、帳篷。年邁的老人和哺乳的婦女可以坐在車上,從官道一路至隴右。”
李瑄向李峴回答道。
“天水王這樣的遷移,代價很大,會有大臣彈劾你!”
李峴向李瑄說道。
“代價是有些大,但百姓的生命和保下的疆土是無價的。若有人非要用此衡量,則是愚不可及。”
這是李瑄早已確定的策略,等物色好判官以後,就準備開始實施。
遷移百姓,可能冒著風雨,跋涉數千裡,如果沒有大量車馬,對老人非常不友好。
而李瑄有權力調動馬匹,還會從河西長行轉運出一部分車子,再向朝廷申請一部分,民間借一部分。
“由此,天水王遷民計劃,隻要大族豪強不阻撓,一定會順利進行。”
李峴向李瑄說著,再次對李瑄躬身一禮:“建立官辦慈幼堂,天水王的功績,堪比佛祖,功德無量!”
李峴信奉釋道,還有過出家的打算。
他二十歲的時候,曾經跟大智禪師義福在長安慈恩寺學習佛法,誌向遠大、刻苦修行,想要留在慈恩寺中。
但義福告訴他:“你應該為國家儘力,緣分不在此處。”
李峴隻能離開慈恩寺。
他的心平氣和,他的清廉無私,他的滿身正氣,都和他年輕時的禪道修行脫不開關係。
所以李瑄提出慈幼堂的建議後,在朝堂中間的李峴眼眸大亮。
但他的身份隻能附和,不能帶頭決策。
“隻是推遲男女結婚之事,不僅是權貴,甚至百姓都會有不滿。”
就此李峴向李瑄提醒。
“我知道,百姓不滿是因為苦難和負擔,如果能減輕百姓的負擔,讓他們深刻了解到早產對女子的傷害,他們就會慢慢接受,因為那也是他們的兒女。許多變革會有陣痛,這是曆史的必然。”
李瑄點頭,他怎麼會沒有料到這一點呢。
“我人微言輕,隻能在朝堂上同意您的建議,然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我隻是其中一員。”
李峴暗示李瑄要多拉攏朝臣支持他。
“《論語》上說:德不孤,必有鄰。我行正義的事情,怎會沒有誌同道合的人幫助呢?有些貪婪的狼,扮成溫順的犬,口喊著大義,實為私利。這些魑魅魍魎注定要被曆史之風,吹入無儘的深淵。”
李瑄握住李峴的手。
無數的目光,一直留意著李瑄。
堂堂天水王,隨時會入相的人,拉著一個員外郎,讓眾人非常震驚。
李峴隻是準備混一場宴會,就已經被打上李瑄死黨的標簽。
不久後,人們認為李瑄拉住李峴手的那一刻,“變法派”形成。
毫無疑問,李瑄是“變法派”的領袖。
李峴沒有掙脫李瑄的手,隻是微微一笑,如古井無波一樣。
任何一個人麵對此情此景都會產生壓力。
唯他例外。
“李將軍……不,現在應該稱您為天水王。”
千秋宴,聖人即將到來,李瑄不便與李峴說太多。
當李瑄與李峴分開的時候,安祿山一臉笑意地向李瑄打招呼,他說一半的時候,似是無心,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稱呼李瑄為“天水王”。
安祿山快馬加鞭,昨日才到長安,差點沒趕上千秋宴。
“安將軍,風采更甚呐!”
李瑄笑著回應一聲,這家夥好像長胖不少。
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跳起胡旋舞。
“哪裡!就是一萬個我,也比不上您的風采!”
安祿山貌似直爽地說道。
實際上,安祿山內心嫉妒的不行。去年他和李瑄同時大戰。
李瑄麵對的是強國吐蕃的傾巢而出。
而他麵對的是契丹部和奚部,雖也勝利,但戰果令他很不滿意。
契丹部和奚部的主力還在!
李瑄一戰生擒讚普,近乎滅國。他在範陽,都能想象到李隆基對李瑄更加寵信。
他已經知道李瑄的拜相,幾乎板上釘釘。
他其實還是很高興的,因為李瑄手握三十萬邊軍,四鎮能召十幾萬胡部,太嚇人了。
“過謙了。”
對於安祿山,李瑄不想和他多說話,這個人底線太低了,他的餘光突然看到楊釗圍在貌美如花的楊氏姐妹旁邊,看樣子說了什麼甜蜜話,讓楊氏三姐妹笑得花枝招展。
見此,李瑄眼睛一轉,向安祿山說:“虢國夫人、秦國夫人、韓國夫人旁邊為度支員外郎楊釗,他可是一個了不得的大才,入京城才兩年多,就得此高位。”
“他不過是一個靠女人得到官職的人,他也就這個位置了。”
安祿山不屑地說一聲。
他知道楊釗,一直以為楊釗是個馬屁精,見李瑄猛誇楊釗,他被激起逆反心理,諷刺了一聲。
“從樗蒲上,能看出楊釗精於計算,他將來一定會以理財立功。”
李瑄說話的時候,對楊釗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