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十三,等回長安後,就不用為我的親衛了,我會安排你做其他事情。”
李瑄趁著廖崢嶸沉默的時候,突然拋出這個消息。
“李帥,您也看到了,屬下是這麼無知的人,隻可為您的親衛,做不成其他事情。”
廖崢嶸聽到李瑄要調他離開,心中慌亂。
他跟隨李帥很長時間,在戰場上拋棄了劍,提起長槊,多次大戰。
他見證李帥的英雄豪氣,認為戰場才是他的歸宿。
為遊俠,哪怕受人稱讚,又有什麼用呢?
不過是碌碌無為的一生罷了!
所以廖崢嶸不想離開李瑄。
“不……我認為廖十三是有理性的。否則今日就不會來問我了。等你一個人做事的時候,要有多思考。要從問題的根源去推算。”
“有的時候,看到的事情不一定是真相。最凶狠的敵人,反而做著最溫柔的事情。”
“我的一生,忠於社稷,忠於百姓。而天下間的蠹蟲太多,反對我的豪強大族比比皆是。他們現在畏懼我的威勢,但他們一定在想著落井下石。他們逼不得已的時候,還會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這些都需要崢嶸去完成!”
李瑄從座位上起身,拍了拍廖崢嶸的肩膀。
和彆的麾下不同,廖崢嶸追求的是俠義的精神,和李瑄對他的恩惠。
廖崢嶸完全忠心於李瑄!
李瑄的命令,大過任何人,甚至皇帝。
李瑄在向廖崢嶸講大義的時候,從不提忠於皇帝。
而是忠於社稷,忠於百姓。
他曾經甚至說過,如果皇帝為桀紂,臣子當不必聽從。
廖崢嶸也覺得有道理!
他是李瑄幾年來精心培養的人,信仰已經向李瑄靠攏。
正是因為廖崢嶸有俠義的精神,才會如此。
和羅興、薛錯一樣,將來他們都有大用。
他們跟著李瑄身經百戰,但卻沒有官職,也沒有勳。
但將來,沒有人能擋住他們的富貴!
“如果能那樣,屬下會義無反顧為李帥分憂,但屬下愚鈍。”
廖崢嶸自然不會明白李瑄的意圖。
“在霍邑的時候,許多佃農竟然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他們的衣食住行皆來自於豪強。如果有一天,天下豪強皆與我為敵,他們裹挾佃農,為朝廷對抗,該怎麼做呢?”
“官兵的兵器鋒利,但這些佃農又何其的無辜?他們隻是拿起武器的百姓。”
“不久後,我會在朝堂上,頒布常平新法……”
“另外,我會設立一支常平新兵。常平新兵由朝廷直接掌控,用以幫助朝廷催收債務。”
“常平新兵每一道設一營。起初我會讓你成為一營之長。一年後,會讓你成為常平新兵的統領。”
“而常平新兵,明麵上幫助朝廷催收債務。實際上,派人到鄉裡,向佃農、百姓,宣傳我的事跡。讓那些佃農知道我殺死豪強後,會將田地分給他們;讓他們知道我在戰場上所向披靡,與豪強一起對抗朝廷,必然會被牽連家族。”
“同時,崢嶸可招募品行好,且忠誠的遊俠為親信,讓他們搜集地方官吏的信息,看地方官吏是不是與豪強勾結,有沒有徇私枉法,百姓對他的評價如何?”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能將其透露給他人。因為你們明麵上是常平新軍,為常平新法保駕護航。”
“我可能變法失敗,但我一定會卷土重來。崢嶸隻需要仔細完成我的吩咐……”
李瑄雖然對廖崢嶸說了很多,但他一句一頓,每一個字都無比慎重。
很明顯,李瑄的目的不是“常平新軍”,而是借常平新軍為名,將常平新軍打造成一支類似於後世“錦衣衛”的隊伍。
不同的是,當前廖崢嶸隻負責搜集情報,將李瑄的事跡,傳至鄉裡百姓、佃戶、奴婢。
讓他們知道將來跟隨豪強與李瑄對抗是死路一條。
而順應大勢,則擺脫佃戶的身份,重歸良家,分得土地。
常平新軍現在隻是一個概念,沒有錦衣衛一樣的執法權。
哪怕被人抓到把柄也沒事。
李瑄可以向李隆基說明,他是在調查是否有官吏豪強勾結,準備收拾豪強。
因為李瑄的目的確實是這樣。
而且李瑄一直屠戮豪強,也有這樣的動機。
如果他能按照計劃,把持朝政,這支常平新軍就會搖身一變,他們將為李瑄掃清豪強,立下大功。
“屬下……聽從李帥的安排!”
廖崢嶸仔細聽李瑄講述以後,覺得李瑄說得有道理。
佃農們整天麵朝黃土背朝天,被當牛馬一樣使喚。他們不知李瑄的威勢。
詩詞歌賦之類,亦跟他們無緣,關鍵時刻,很可能被豪強忽悠。
李帥設立常平新兵,以“收債”的名義,輕而易舉踏入鄉裡,對李瑄的事跡進行宣傳。
豪強隻能乾瞪著眼,敢加害常平新兵就是謀反,直接把他們滅了。
“這次河東之行,崢嶸應該有體會……”
李瑄向廖崢嶸說道。
他拜相以後,走一步要看兩步。
為將來謀劃!
明代的錦衣衛到後來雖然腐朽,濫用職權,排除異己,危害國家。但在開國之初,對朱元璋的統治有極大的幫助。
李瑄肯定不需要明代那種錦衣衛,他要通過改革,建立一支為百姓保駕護航,在暗地裡監察地方官吏的組織。
有一定執法權利,但沒有絕對的權力。
“啟稟李帥,河東兵馬使李將軍,請您回去的時候,路過太原,檢閱兵馬。”
廖崢嶸下去的時候,一名來自太原的傳令兵向李瑄稟告。
由於李瑄是繞過太原來到朔方縣的。
所以李光弼請李瑄巡視河東回去的時候,從太原經過。
朔方,在太原正北部。
“我正有此意,告訴李將軍,大概半個月左右,我就會前往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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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瑄向河東的傳令兵說道。
他現在好歹還是河東節度使,正好檢閱一下天兵軍。
翌日,李瑄讓朔方縣丞代行朔方縣事以後,帶著親衛和千牛衛到達馬邑,然後南下唐林、秀容、陽曲等縣。
最終進入太原。
太原畢竟是王忠嗣曾經坐鎮的地方,是大唐的龍興之地,李瑄監察刑獄、倉庫、吏治,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三日後,李瑄在太原城外,觀看天兵軍閱兵。
然後又與李光弼攀談半日,離開太原,準備返回長安。
所抓的豪強、官吏,以及抄家得到的金銀珠寶,通過黃河轉運至蒲津渡口,然後再由官道至長安城。
在得知李瑄要離開河東後,河東豪強把緊繃的弦放下。
李瑄給他們造成的壓力太大,他們害怕李瑄強行捉拿他們,已經有魚死網破的準備。
好在他們沉住氣,沒有派死士去刺殺李瑄。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如果豪強不多事去刺殺李瑄,也不會有今日的結局。
河東豪強大族那麼多,李瑄總不可能一家一家地查。
治理天下,除了上層的決策,中層的執行尤為重要。
最怕的就是中層官吏欺上瞞下,下層官吏拿著雞毛當令箭。
將一個好的方法,變成壞的政策。
……
長安,十月十五。
在李瑄返回長安的時候,長安在進行一次製科考試。
早在一個月前,科舉丁亥科開始。
今年科舉的試題為《罔兩賦》,考官為禮部侍郎李岩。
等到發榜的那一日,進士及第二十三人。
一個叫楊護的名士,狀元及第,名動長安。
一切似乎沒什麼問題。
長安的達官貴人、文人士子,就等製科放榜。
製科,是為皇帝親自下令開科,不歸禮部。
李隆基下令李林甫為製科的考官。
待出成績以後,向李隆基稟告,他在殿上問詢及第者。
十月十五日這一天,杜甫信心滿滿。
“杜二,我當仁不讓了。”
即將入考場的時候,一名叫做元結的士人,向杜甫說道。
元結和杜甫目的一樣,走製科的捷徑。
他從小折節向學,拜大學者元德秀為師,使他有不錯的名氣。
“哈哈,及第的人不會隻是幾位。”
杜甫笑了一聲,他知道元結的意思,想在製科拔得頭籌。
但他還是展現出胸襟,隻要及第即可。
“天水王在中秋夜宴主動尋你,使你名動長安,你又報詩,及第者當有伱一員。”
元結又給予杜甫肯定。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兩個月,但那一晚上,天水王太驚豔了。
之前的《江南春》小詞雖清新,但寓意沒有那麼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