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礙於他的威嚴,不敢多看。
各自行禮之後,裴清綺便退到一旁,“不知今日諸位來所謂何事?”
蘇允承瞧著她,以及她額頭上那朵豔麗的花,襯得她越發嬌豔,仿若當年煙樓時,豔壓全芳的風采。
他心中不是滋味,臉色愈發冷沉。
蘇寒祁自進來後就未曾發表過任何言論,他隻打量著裴清綺的房間,臉上漸漸顯露出怒氣,“你就讓她住這種地方?”
蘇允承冷冷看著麵前的男人,“二哥,這是臣弟的家事……”
“胡鬨!”
未等他說完,蘇寒祁便直接打斷他,臉色更加難看,眉宇間怒氣深重,“你如此苛待發妻,還讓不三不四的流言散播出去,如今宮內都在說你寵妾滅妻,這便是你作為天家子嗣的品格?”
他是太子,始終比彆的王爺高一等。
蘇允承垂著頭,“臣弟不敢。”
裴清綺靜靜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隻偶爾打量蘇寒祁幾眼,不明白他來的用意。
難道他當真……
她低垂著眉眼,思緒複雜,忽而想起從前的事情。
……
還是個小姑娘時,她不懂人間三六九等,不懂三教九流,隻知作詩吟唱,撥弄琴弦,每日與煙樓姐妹彈琴唱曲,恣意歡心。
那時她天姿國色,才華滿腹,有趣又端莊,還不覺得自己的身份有多醃臢上不得台麵,自然不會虛與委蛇去討好誰,脆直爽朗的傲骨讓她區彆去旁的美人,隻往那一站便是最獨特的風景。
多少達官顯貴散儘家財,趨之若鶩,隻為一睹芳容。
而她,卻偏偏隻為那個在她的摘花會上直接將她虜上烈馬飛奔而去的少年失了心。
那時的蘇允承少年意氣,鮮衣怒馬,雖被母妃連累貶為庶名,卻依然傲骨錚錚,豈知重回繁榮不過短短幾年光景,他就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追名逐利,機關算儘。
裴清綺之所以在煙樓長大,是因她很小就走丟,不記得家在哪,隻記得一個很大很大的房子,裡麵有很多兵器。
煙樓阿媽見她生得格外漂亮,便收養了她。
這麼多年,她見過太多對她大獻殷勤的男人,自以為看透情愛,不會愛上什麼人。
但那天那個馬背上的少年,鄭重地說著要娶她做正妻,一生一世一雙人這種老套的甜言蜜語,她卻莫名地紅了臉。
那是她想要的男人,卻又不是她想要的男人了……
裴清綺回憶著,腦中卻忽然閃過另一個人的影子。
那人也穿著紅色的衣裳,騎著烈馬,俊逸得像個畫中人。
可他不像蘇允承這般能言善辯,甚至有些沉悶——
他便是蘇寒祁。
二人是當朝皇子中最出色的,也是最有希望競爭儲君位置的人選,隻是蘇寒祁處處都要壓上蘇允承一頭,才華樣貌都出類拔萃。
那時蘇允承日日來煙樓纏她,蘇寒祁也就跟著來,隻是不跟任何姑娘說話,隻偶爾瞧她幾眼,性子極為冷淡,卻也沉穩。
裴清綺對他的印象不那麼深,她那時年幼,情竇初開,便被蘇允承那雖然被貶為庶名卻依然翩翩俊朗的氣度所俘獲。
她和他暗自定情,她陪著他從清貧時期一路走到他重得宸王封號,而後蘇允承依言迎娶她——
她嫁進了王爺府,成了他的王妃。
最初的一段時間也曾蜜裡調油過,蘇允承對她當真是極好,最好的全都捧在她麵前。
此後她再也沒見過蘇寒祁,就連她成親那晚,他也未曾出現過。
裴清綺對他的回憶很少,卻始終記得他有一次看向自己時,那雙終於有了些許波動,卻很快恢複平常的眼眸……
……
裴清綺隻看他幾眼便收回視線。
他似乎比起之前來有了些變化,五官越發英朗深刻,不再那般沉默寡言,氣場也強勢了許多。
是了,他如今是太子,萬人之上,自然不同往日,天下便沒有他不敢直視指責的人。
就連皇帝都要對他這個兒子敬重幾分,她也聽說太子出征凱旋,早就掌握了兵權,與狄大將軍平分軍功,各表一枝。
可難得的,他還善文略,連狀元郎都拜他作老師,如今皇帝身體垂垂老矣,他即位指日可待。
想到這,裴清綺的眉眼又順垂了一些。
還好是他當了這皇帝,若是輪到旁人,還真是百姓的災難。
蘇寒祁的目光掃過蘇允承和他身後擠眉弄眼的狄書萱,眉眼間湧過一絲不耐,視線最後落在裴清綺身上,微微停頓——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注視,裴清綺略微抬眸。
蘇寒祁卻迅速撇過頭去,不願看到裴清綺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宸王,不要讓你的家事落人口舌,倘若一個男人連他許出的承諾都無法守住,那他便沒有資格占著那些好東西。”
“你將其看作草芥,怎知旁人不會珍之重之,視若珍寶?”
他的暗示已經很明顯,蘇允承握緊拳頭,怒火在胸腔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