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樂台。
她猩紅著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台下橫七豎八的人。
幾乎都是目眥欲裂,帶著不堪入目的傷痕……
突然,她踢到一個人的手,慌忙地低頭看,那腕上的玉鐲是那麼熟悉……
“小魚!”她撕心裂肺地喊:“你們都做了什麼!”
狄書萱性子熱鬨,不喜寂寞,便要求蘇允承讓煙樓那些女子入府為她表演節目。
豈知,她父親那些培養的死侍也在此地相商。
那群死侍本就沒有道德,不守規矩,忽而見到一群清新靚麗的女子,便一個個失了心智……
裴清綺不信,若不是蘇允承縱容,若不是狄書萱默許,他們怎會如此放肆!
她彷徨地看著那些被折磨到沒了人形的姐妹,閉上眼睛,淚如雨下。
除了這個跟她一起被收養的小魚,還有很多她認識,不認識的,熟悉,不熟悉的……
遠處傳來低低的怒吼,她抬頭看,是已經休整好的死侍,臉上掛著貪足的笑。
裴清綺根本就不敢想,她們生前,都經曆過什麼……
台前,蘇允承站在那一側,麵無表情看著麵前這一切,狄書萱靠在他懷中,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她看著裴清綺傷心欲絕,天真地皺了皺眉,卻是一副不能理解的的樣子,“姐姐,不過是一群傷風敗俗的女子,雖然體恤她們丟了命,但到底隻是一群妓子,你怎麼倒傷心起來了?這是在為民除害啊!”
為民除害?
裴清綺狠狠地咀嚼著這幾個字,雙眼充血,一言不發地死盯著狄書萱。
狄書萱連忙捂住心口,一副很害怕的樣子,拉著旁邊的男人,“都怪我一時嘴快!忘了姐姐以前也……都怪我!都怪我!”
蘇允承摟著眼前的女人,深深看了裴清綺一眼,“這裡陰氣重,莫動了胎氣。”
他抱著懷中的人,看著立在一片狼籍中的裴清綺,那血色將她蒼白的臉映襯得有些綺麗,帶著傾世的淒美。
男人眼裡除了陰鷙,還有其他晦澀莫名的情緒湧動,終是沉著氣,冷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把王妃帶上來!”
裴清綺被人架起往外走的時候,她沒有掙紮,反而卻笑了。
隻是那笑,任誰見了都會心碎。
她經過時,狄書萱捂著口鼻乾嘔了一聲,下意識嫌惡地擦著被沾上血跡的衣裳。
蘇允承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注意懷裡的人,隻一瞬不瞬注視著那個像是快要到破碎邊緣的女子,眸子裡的某些頑固情緒隱隱鬆動,卻又很快恢複平靜。
等配清綺被強製帶離現場後,便哄著狄書萱走了。
那些人鬆開手,裴清綺便直接癱軟在地上,整個人都是怔然的,像是被吸走了靈魂。
原來在他們這些天之驕子眼中,她們的命,便算不得命麼?
原來她們,和那過街老鼠一樣,命比草還輕卑……
烈日當空,鮮血成河。
一陣氣火攻上心頭,裴清綺徒有憤怒和仇恨,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她再醒來時,第一眼便看到的是蘇允承。
男人站在她的床邊,臉色隱匿在陰影之中,明明滅滅,看不分明,語氣卻是冷漠的,“你懷孕了。”
四個字猶如晴天霹靂在她頭頂炸開,她捂著自己的心口,眼眸狠狠震顫起來。
……怎麼可能?
她明明喝了避子湯!
裴清綺還未反應過來,心裡慢慢升騰的喜悅被他後麵一句話激得粉碎——
“裴清綺,你好大的膽子!”蘇允承臉上是滔天的怒氣,恨不得將她整個人碾碎一般,用力鉗著她的胳膊,“你肚子裡的野種是誰的?究竟是哪個男人?”
裴清綺整個人都是怔愣的,還未開口,男人便是一巴掌打了下來——
“這便是你報複我的方式?隻因萱兒有了身孕,你便用這個野種來報複我?”
“裴清綺,你怎能如此下賤?”
一紙休書,輕飄飄地落在了她麵前……
男人猩紅著眼,幾乎是怒吼著咆哮,恨不得將她抽筋扒皮,“即便是要報複,你怎可……怎可……”
他似乎有些說不下去,身子猛烈地顫抖著,心腔劇烈起伏。
印象中,蘇允承從未有過這般的暴怒,像是整個人都被怒焰灼燒、吞噬,翻滾著的狂燥奔騰不息,叫囂著要將裴清綺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