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蘇允承心中對她還有些情意,隻是比不過狄書萱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可以私下對她好一些,卻不能被他的萱兒知曉。
這就是男人罷?
要說喜歡哪個女人,便是都喜歡的,隻是擺在心尖上的才最重要,她如今在他心中的分量,大抵遠不及狄書萱。
夜半時分,蘇允承的人靜悄悄到了後門。
他們抬來一頂小小的轎子,連個擋風的簾子都沒有,抬轎子的人也不當她是王妃,不耐煩地催促著她快點,“偏院離這裡還有好幾柱香的腳程,哥幾個還得回去睡覺!”
他們行色匆匆,倒不像是在趕路,像是在避免碰到什麼人。
裴清綺麵無表情地上了轎子,全程未發一言。
春枝的頭一點一點,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夫人,王爺為何偏偏選在這麼晚的時候讓您搬去彆院啊……”
裴清綺臉上閃過一絲諷刺。
他自然是因為不願驚擾了他的萱兒,才會讓她在深更半夜時不得安寧。
轎子才剛剛出了後門,經過外麵的一座花園,另一側就晃晃悠悠來了一群人——
中間眾星拱月的正是狄書萱,她穿著新製的衣裳,那肚子還未突顯,走路時就已經有幾分孕婦的姿態,正翩躚朝這邊而來。
“這麼晚了,姐姐是要去哪?”
狄書萱在轎子前站定,清麗圓潤的臉上帶著討巧的笑,語氣幽然,“這大半夜,姐姐莫不也是來賞月的?”
裴清綺聽到她的聲音,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夜空烏雲遮蔽,根本不見月光。
她又去看轎子下的人,身邊隻有那些侍從丫鬟,蘇允承竟然不在。
裴清綺抿了抿唇,眼神晦澀,並未答話。
狄書萱依舊笑意盈盈地瞧著她,又緩緩走近了一些,“王爺當真是寵愛姐姐,就連半夜賞月,都得安排轎子跟著呢!”
她說著,忽而委屈地歎了一聲,“哪像妹妹,半夜想出來走走那也得自己走的……”
抬轎子的人臉色一沉,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爺再三交代了不讓狄夫人撞見的,結果還是撞見了!
見狄書萱已經走了過來,他們連忙低頭行禮,“夫、夫人好!”
她這般擋在車前,裴清綺也隻能下來,春枝連忙過來扶她,轎子晃了一下,她下意識護住了肚子。
狄書萱沒有理會那些轎夫,隻懶懶地應了一聲,視線一直落在裴清綺身上,上下打量著她,最後緩緩定格在她的肚子上——
她冷淡地勾了勾嘴角,眼裡閃過一絲暗光,“王爺一連兩晚都在武場,妹妹一個人獨守空房著實寂寞,不如姐姐今後過來多陪陪妹妹?”
狄書萱仰著天真的笑臉,熱絡地去牽裴清綺的手,指尖暗暗地搭在她的脈搏上——
裴清綺皺了皺眉,想要掙開手腕,卻見麵前那張可愛圓潤的臉隱隱沉了下去,帶著一抹凶煞。
她是將軍之女,身上有些武術傍身,對醫術也略知一二,她一搭上去,就感覺指尖仿佛觸到了什麼圓珠似的滑過,脈如走珠,是為滑脈。
女子無痰便是孕,她這是有喜了……
裴清綺剛要用著力道掙開,狄書萱就倏然鬆開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姐姐雖有好雅興,半夜賞月,陶冶情操,但還是小心為妙,尤其不要坐轎子,省得路途顛簸,傷了根本……”
她把“根本”二字咬得極其詭異,聽得裴清綺渾身不適,以為她看出了什麼。
然而狄書萱隻是對她笑笑,寒暄了幾句之後,便又轉身離開。
仿佛她真的隻是半夜出來走走,偶遇了她一般。
……
北棠院。
狄書萱兀自回到房裡,沒有見到蘇允承的身影,心裡頓時有些鬱結。
雖然他已經命人通報過,今晚在武場練習,可她還是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賤人!”她忽然將桌子上的糕點茶水全部掃在了地上,眼裡隱隱含著怒火。
難怪自那日觀樂台回來之後,她就總覺得蘇允承心不在焉,原來真是去了裴清綺那裡!
指不定她獨自醒來的那幾夜,他都在那賤人那裡尋歡作樂呢!
狄書萱本是天真圓潤的容貌,美麗不足,卻可愛有餘,是長輩見了都會誇有福氣的長相。
她樣子不差,卻比不得裴清綺的天生媚骨,傾國傾城,如今也隻能在氣色上勝她一籌。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忽然就將那上麵的瓶瓶罐罐也掃落在地上,心中憤憤不平!
王爺怎能讓這煙樓來的狐媚子懷上他的種?他不是說此生隻要她的孩子麼!
狄書萱氣得眼睛通紅,感覺到腹中一陣刺痛,立刻平複著自己的情緒,深呼吸了幾下……
她身形一晃,用力抓著桌子邊緣,指甲深深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