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知道他說的“她”是誰,隻是蘇允承沒想到他會在皇宮這般坦然地提起裴清綺。
蘇寒祁提起她時那般自然,仿佛他對彆人的妻子這般關心的舉措沒有任何不妥。
男人緩緩握緊了拳頭,臉上沒有任何波動,隻是臉色更冷沉了一些。
“殿下費心,內子一切安康。”蘇允承上前一步與前麵的男人並肩而立,視線始終看著前方。
這幅畫麵落在外人眼中便是兄友弟恭一派和諧的景象,隻有二人自己能察覺到彼此之間的暗流湧動。
蘇寒祁眸色深邃,看人時總有一種深藏不露的鋒芒,任誰都無法窺探其中深意。
蘇允承隻被他這麼瞧著,就已經有些惱燥,“殿下若無事,臣弟先行一步。”
“宸王。”
身後的男人不冷不淡地叫住他,語氣暗含壓迫,“對她好點。”
蘇允承倏然頓住腳步,臉色冷沉地瞧著他,“殿下是以何身份對臣弟說這句話?”
蘇寒祁仍是那副不急不緩的語調,漠然看他,“她的退路。”
蘇允承聞言嗤笑出聲,“好一個退路……”
他眉眼間滿是寒霜,“從前她便沒有選擇你,如今更加不會,蘇寒祁,從始至終,她心裡便隻有我一人。”
看著眼前無論何時都麵不改色、始終沉穩莊重的男人,心中那股鬱氣終是攀上了他的心臟,升出一股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妒意。
蘇允承上前一步逼視他的雙眸,聲音冷寒,“我對她不好又如何?她心裡也隻有我一個,即便我納妾娶妃,她依然盼著我對她好些,依然願意為我生兒育女……”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忽而笑了,“忘記告訴殿下一個好消息,內子已有身孕,屆時滿月酒彆忘了來喝。”
話音落下,蘇允承便看到麵前男人驟然黑沉了臉色,像是頃刻間布滿了冰霜,寒氣迫人。
他終於看到他情緒的波動,然而也隻是片刻,蘇寒祁便恢複了慣常的漠然,“那便恭喜了。”
他收回視線,轉身便要離開。
蘇允承皺起眉頭,在身後喊住他,“蘇寒祁,你跟歲歲永遠都不可能,即便我休了她,你就能娶她?堂堂一國太子,你願意娶一個棄婦?”
麵前的男人頓住了腳步,沒有回頭看他。
半晌,他才聽到蘇寒祁似乎是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帶著十足的輕蔑——
“蘇允承,你似乎並不明白,我想要誰,從來不會影響我的地位。”
“棄婦?即便她是個妓子、殘廢,隻要我想,我便要得起,我就有能力讓她做這個太子妃。”
他冷冷回過頭,無不哀憫地看著身後這個男人,“一個會把事業功績寄托在女人身上、踩著女人往上爬、過河拆橋的人,那不算男人,頂多是……”
蘇寒祁眼神驟然一凜,薄唇輕啟淡淡吐出兩個字:“廢物。”
……
等人走遠,蘇允承還站在原地,麵容灰沉。
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看著地麵上錯落的青瓦,耳畔還縈繞著剛才蘇寒祁口中吐出的那兩個字。
男人眸色緩緩沉了下去,深吸一口氣鬆開拳頭,指尖便淌下一滴鮮血。
……
偏院中,燭火跳躍。
狄將軍看著裴清綺那張臉,目色沉沉,一直沒有說話。
狄書萱壓下心中的恐慌,讓人將裴清綺拽了起來,“既然你肚子裡的孩子是野種,我便代替王爺處置了它!王府絕不容許一個野種的存在!”
春枝見狀連忙撲在裴清綺身上,死死護住她,“不許你們傷害王妃!”
狄書萱冷笑一聲:“你身邊的奴才倒是忠心,可惜,跟錯了人——”
話畢,她臉色一寒,沒好氣地對那些小廝吼道:“還不把她給我拉走?以下犯上的東西,給我打二十大板子!”
春枝哭喊一聲,就被那些人硬生生拖了出去,“王妃!”
“春枝!”裴清綺臉色一慌,忙要去拉她,卻被狄書萱死死擋住,“一個下人也值得你這般,難怪舍不得一個野種!”
她目光陰鷙,冷冷地看著地上的女人,“可惜,你一個都護不住!”
裴清綺渾身一顫,極力掙紮的動作緩緩停了下來,茫然地看著麵前這群人——
若他們要強來,她的確護不住。
護不住孩子,護不住春枝,護不住……自己。
那個說要保護她一輩子的男人,如今變成了一把朝向她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