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低哼一聲,嘴角疼得抽了一下,卻忍住了,一言不發地處理著自己的傷口。
之後她沒再發出任何聲音,將掌心裡細碎的瓷片全部衝了出來之後才鬆了口氣,額頭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
一旁的蘇允承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最後還是強迫自己站在原地沒有動作,額頭隱隱有青筋暴出。
看著她忍痛的樣子,他一顆心也揪了起來;
在她顫抖著將茶壺放在桌上的時候,他的一顆心也狠狠落了下來,砸了個粉碎——
“歲歲……”
蘇允承忍不住喊她的名字,聲音帶著一絲狼狽,“……我來接你回家。”
他又重複了一遍,“我來接你回家。”
語氣比剛才要堅定許多,似乎還隱藏著一絲偏執在裡麵。
裴清綺緩緩吐出一口氣,抬眸看著他,搖了搖頭,又垂下眼眸,淡淡道:“不了。”
“這裡就是我的家。”
……
霧疆,黃沙彌漫。
國土交界處總是一片荒涼,沒有肥沃的土壤,也沒有倚靠的高山,隻有光禿禿的城牆上攀爬著歲月和風沙的沉澱。
一隻雄鷹從高空飛過,矯健的身姿如刀鋒掠過蒼穹,鋒利的雙翅似乎能將雲層劃破。
營地上——
高大英挺的男人立在靶前,寬闊的肩上駕著弓箭,勁腰窄臀,玄色的衣袍下蘊藏著無儘的力量。
蘇寒祁隻露出一截肌肉緊致的小臂,淡淡的青筋浮在皮膚之下,仿佛一頭蟄伏的野獸。
他正視著靶心,聽到頭頂傳來鷹鳴的聲響,臉上沒有絲毫變化,手鬆開,箭如離弦之箭一般衝出——
正中靶心。
蘇寒祁將弓箭取下來的瞬間,黑鷹已經撲閃著翅膀而來,穩穩地朝著男人的肩膀而去,似乎是想停落在那裡。
前一秒,深沉穩重的男人還在低頭擺弄弓箭,下一秒就抬起頭,淡淡瞥了那隻黑鷹一眼——
“……啾啾。”
黑鷹本來俯衝下來的速度頓時慢了不少,黑豆一樣的琉璃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一臉冷漠的男人,有些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半晌,它撲閃了一下翅膀,老老實實地停在了一旁的馬鵬上,爪子勾著欄杆,歪了歪腦袋。
它雖然是隻猛禽,但是這個叫蘇寒祁的男人比猛禽還猛,比猛禽還禽。
穿衣服的可比它們長毛的厲害多了。
蘇寒祁從小在宮中長大,雖說在戰場上馳騁多年,早就沒了貴公子的矯情,卻還是忍不了邋遢。
他回到營地的房間,換了身乾淨衣服才讓黑鷹飛過來。
“她過得如何?”
黑鷹“啾啾”了幾聲,小鳥兒一樣的叫聲搭配它粗猛狂野的外形,著實一股濃濃的違和感。
蘇寒祁皺起眉,“……所以你覺得蘇允承可靠,就回來了?”
黑鷹歪頭看著他。
它覺得自己做得蠻好的,差點就把那個屠夫兒子給乾掉了,隻是蘇允承突然趕了過來,它便把主場留給了他。
而且它也沒有很不負責地就這麼飛走,而是看到蘇允承處理了那個屠夫兒子,才覺得自己完成了任務飛回來的。
蘇寒祁雖然能與鳥類溝通,卻也不知道它這般豐富的內心活動,隻沉著一張臉,“你與她一般笨,都以為他是什麼好人。”
黑鷹歪頭:“啾啾!”
蘇寒祁抬眸睨著它,抬手便在它的脖子上扯下一根羽毛——
“啾啾——”
黑鷹立刻炸毛,慘叫一聲飛遠了一些,在半空中激動地撲騰著翅膀,仿佛是在叫痛。
罪魁禍首的男人站在窗前冷漠地看著它,手裡還把玩著它最脆弱的脖子上拔下來的鷹羽,聲音比眼神還要冷,“跟在她身邊,不許任何人傷她,否則……”
蘇寒祁停頓一瞬,語氣帶著一絲威脅,將手裡的鷹羽丟了出去,“等著做禿雞。”
隨即“砰”地一聲關上了窗戶——
無情,冷漠。
黑鷹:“?”
啾啾?
……
烏都城郊。
馬車已經行了一天一夜,遠遠能看見城門。
蘇允承坐在裴清綺旁邊,下意識去牽她的手,“歲歲,我們到了……”
裴清綺下意識抬起手躲開他的觸碰,微皺了一下眉頭,聲音平緩又沉靜,“皇上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