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隋宮是曆代皇後居住的宮殿,自然氣派輝煌。
裴清綺記得前朝皇後在世的時候,也曾受德懿帝盛寵,而後帝後不和,蘇妃晉位,皇後去了冷宮,這裡便一直空置著。
德懿帝許是還深愛著原配發妻,皇後氣絕身亡之後,這裡便沒讓任何人進來過。
聽說鳳隋宮的一切都是德懿帝親自打點的,不讓任何人進去,就連打掃也是他親手來做,從不讓下人來。
如此情深,生前又為何要辜負?
裴清綺搖搖頭。
“歲歲,這裡的規格都是按照你的喜好來的。”蘇允承站在她麵前,替她掀起簾子,“你不喜歡太多人伺候,我便隻給你留了幾個手腳伶俐的。”
裴清綺看著他,“春枝呢?”
蘇允承頓了一下,隨即笑道:“……你總是念舊,一個丫頭也舍不得。”
他的歲歲便是如此,情深意重,總是溫柔虔誠地對待身旁的人,無論是從前那個活潑熱情的她,還是如今這個安靜沉淑的她,都是這般乾淨溫暖。
他以為她的氣消了一些,便走近了一些,道:“這世上任何東西,你若是與我要,我便給你。”
裴清綺搖搖頭,“我不要。”
她頓了一下,說:“隻要她平安,在外麵自在一些,也是好的。”
蘇允承剛剛升起的光芒就這般熄滅。
“……歲歲,你很羨慕外在自在的生活?”
裴清綺將頭扭到一側,不願意看他。
蘇允承眼神閃爍,忽而上前一步,抬起了她的下巴,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可我如今是皇帝,你是我的皇後,你隻能住在這鳳隋宮,與我一輩子到老。”
裴清綺眼睫顫了一些,隻低著頭沉默。
男人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排斥和痛苦,驀然心一縮。
他想問她是不是不願意,但又不想聽到她那張嘴說出傷人的話。
蘇允承忽而歎息一聲,忍不住將她攬入懷中,“歲歲,我說過要給你最好的,如今我將後位雙手奉上,你不能不要……”
他做了那麼多才把最好的一切捧到她麵前,她怎能不要?
她可以賭氣,可以懲罰他,也可以冷他,但她會一直愛他、陪著他。
他知道。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他的歲歲是個什麼樣的人。
……
蘇允承在鳳隋宮過夜。
裴清綺看著自然地坐在床邊的男人,欲言又止。
她思索了一番,還是走到他麵前,開口道:“那封和離書皇上看到了嗎?”
蘇允承手中拿著一本折子,聞言手指收緊了一下,漫不經心道:“嗯,扔了。”
裴清綺皺了皺眉,隨即麵無表情道:“那便再寫一封罷,也不是什麼難事……”
“砰——”
男人手中的折子摔到了地上,打斷了她。
蘇允承臉上卻沒怒氣,隻說:“歲歲,很晚了,休息罷,和離的事情以後不許再提。”
裴清綺後退一步,“皇上一言九鼎,既然答應了我和離,就一定會和離。”
蘇允承臉色沉了下來,眼眸漆黑地看著她,半晌,直接伸手將她拉進了自己懷中,“在你麵前,我不是皇上,和離隻是當時的氣話,並不作數,我這輩子不會與你和離。”
他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抬起她的下巴,眼神晦澀莫名,“當日你離開王府的時候,可有忘帶什麼?”
裴清綺看著男人意味深長的目光,知道他已經看了那封和離書,也知道他是在問她,是不是忘記了帶走他們的定情信物。
——那個他親手繡製的荷包。
裴清綺搖搖頭,“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
蘇允承忽然哽住,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是真的沒有,還是故意不想要?”
裴清綺認真回答:“我隻帶走屬於我的東西,既然沒帶走的,那便不屬於我。”
這裡自然也包括蘇允承。
他已經不屬於她。
男人似乎聽懂了她未說出的那句話,眸中閃爍不定,有什麼東西在緩緩碎裂,又固執地自己合攏,翻攪著風浪不願意破碎。
“歲歲……”
他剛好開口,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微弱的敲門聲——
“皇上,狄貴妃忽然腹痛不止,如今正難受著,求您去看看她!”
趁蘇允承頓住的時候,裴清綺隨即推開麵前的男人站了起來,低下頭,眼裡閃過一絲諷刺,“皇上,請回罷。”
她像是鬆了一口氣,“如今狄夫……狄貴妃才是皇上的女人,還望皇上看在往日恩義的份上,放我回去,如此便是最好的安排。”
蘇允承看她臉上竟然沒有半分醋意,忽而湧上一股怒火,攥住了她的手腕,“不要故意說些氣我的話,誰才是我的女人,你不知道?”
裴清綺仍是堅持道:“自然是狄貴妃。”
“裴清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