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神顫了一下,卻是握著她沒有鬆手,“沒關係,隻是現在不愛了,待我們成親之後,你明白我的心意……”
“我說我不愛你了,你聽不明白嗎?”裴清綺的耐心消耗殆儘,用力將手抽了出來,冷冷地看著他,“不是因為怨恨你,也不是因為埋怨你,更不是因為想要你悔不當初才說這些話的!是因為……”
她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緩慢道:“我真的不愛你了。”
“不愛,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嗎?就是不願與你在一處,看見你時也不會歡喜,無論你娶誰跟我都沒有關係,隻要彆來纏著我。”
蘇允承倏然握緊拳頭,眼底一片陰沉,“心中再也不會歡喜?即便是我與旁人在一起,你也不會在意?”
他一字一句地問她,扣著他手腕的力道越發加重。
裴清綺感覺到手腕上傳來一陣刺痛,蹙起眉頭,忽然冷笑了一聲,“就這般聽不得真話?”
“蘇允承,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哪怕是死也不會再嫁給你!”
她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某個字像是擊中了男人心中某塊最隱秘的地方,他看著麵前的女人,瞳孔劇烈的震顫著,腦海中回想的全是上輩子她死在自己麵前的場景。
那是他看到她的最後一個畫麵——
冷宮,枯井旁,那時的狄書萱正死死地按著她站在井邊,兩人看上去隨時都要掉下去。
他當時眼裡就隻有裴清綺,害怕她會受到傷害,所以他隻能先安撫狄書萱。
狄書萱那時候已經瘋魔到不成樣子,她發現是他害死了他的孩子,開始變得瘋瘋癲癲,若不是忌憚狄將軍的勢力,他也不會放任她在皇宮中肆意。
那時他隻是稍微鬆懈了對她的看管,她便到了冷宮……質問他在她和裴清綺之間相信誰。
——他怎麼會懷疑他的歲歲?
莫說是狄書萱那樣漏洞百出甚至是牽強的謊言,即便她將真相擺在他麵前,他也會相信裴清綺
他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她。
當狄書萱問他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想過第二個答案,眼裡心裡全是裴清綺立在井邊顫抖的模樣——
她腹中的還有他的孩子。
再過不久的時間,他們就能一家三口過上他原本設想的日子,絕對不能因為狄書萱出任何差錯。
所以他順著她的話說,他哄著她,他想讓她的情緒安靜下來。
那個時候他眼中隻看著狄書萱。卻忽略了裴清綺那時絕望的眼神。
……她不信他會選擇她,也不信他是真的愛她,所以那一刻她心如死灰。
但凡她那時沒有那般絕望,也不會被狄書萱那樣的瘋子推入井中,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他要去救她的時候也隻得到裴清綺那一個決絕的眼神。
那個畫麵隻要一想起心口就像是被人鑿了一個洞,烈烈的風來回吹著,又冷又疼。
——再也沒有比這更難受的時刻了。
而裴清綺又讓他重曆了那一遭輪回,重新感受到那時的冰冷與苦楚。
她不愛他了、也不信他了;她寧願死也不願意給他一次機會;寧願死、也不再嫁給他……
她怎麼能這麼殘忍,輕而易舉就說出死那樣沉重的字眼?
蘇允承忽然眼神一凜,將她從樓梯上打橫抱了起來,整個人都抱在他的懷中,抱得很緊,也抱得很死,“你必須嫁給我,你隻能嫁給我!”
他這輩子隻是為了她而來,隻為她一個人,什麼功名利祿他都不要了,為什麼不能夠再給他一個機會?
他所犯的錯,難道就這麼不可原諒嗎?
他心裡麵始終是有她的,始終是愛著她的,他所做的那一切也不全然是為了他自己,他想要登上權力的頂峰,難道不也是為了讓她坐上皇後的位置,讓她成為這世上最珍貴的女人?
他臥薪嘗膽的那些年,受儘白眼的那些年,若不是裴清綺在他身邊支撐著他,他不會走到那麼後麵。
每一條路上都有她伴著自己,他踩過的每一塊石頭、趟過的每一條河流,難道不也是打著她的烙印嗎?
她怎麼能夠這麼輕飄飄地否定他對她的愛?
即便途中他有過分岔路,也許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可裴清綺始終才是他想要抵達的港灣。
路邊的風景即便再絢麗,也隻是走馬觀花,可如果裴清綺在前方撤離了她的愛意和目光,他不知道他還有什麼要堅持下去的理由。
路旁邊的風景也不再是風景,而是迷惑他雙眸的負累。
他甚至都不願意再多看一眼。
一路上不同的景色太多太多,亂花漸欲迷人眼,可他從來就沒有懷疑過,裴清綺才是他的情之所歸。
即便是對狄書萱好感最甚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越過裴清綺在他心中的位置。
他從來就沒有動搖過要與她牽手一路走下去的念頭,也從來沒有過要讓狄書萱取代她的心思。
他是讓她傷心難過了,他做錯了事情,可他犯下的錯就那般無法原諒?
哪怕是重來一世,哪怕他用了生命去償還,裴清綺為何也還是不願意再多看他一眼?
男人越是將她抱得很緊,裴清綺就越是掙紮地激烈,她用手捶著他的肩膀,眼裡滿是抗拒和厭惡,“你放我下來!蘇允承你這個瘋子!”
“我不會嫁給你的,我死也不會嫁給你!”
“蘇允承,你真的想要逼死我嗎?”
裴清綺的掙紮隻是無用功,男人絲毫不為所動,抱著她徑直往門口的方向走去,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將她直接給擄走。
她深吸一口氣,渾身顫抖,衝他大喊了一聲,“如果你想要娶一具屍體的話,你大可以這般強取豪奪!”
男人的腳步停了下來,沒有看她的眼睛,身子微微有些僵硬。
裴清綺繼續對他吼道:“上輩子你那樣折磨我還不夠嗎?為什麼你不能夠去找你的萱兒,你們這輩子依然可以在一起,甚至能比上一世更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為什麼一定要來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