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懿帝自己不當回事,其他大臣卻不這麼想,隻是礙於帝王的麵子,也就沒再朝堂之上挑明。
蘇允承時刻觀察著德懿帝的神情,眉頭微微皺起,散朝並未離開,而是跟著德懿帝去了乾坤殿。
惠如公公如今瞧著蘇允承還有幾分可憐,搶女人沒搶過太子殿下,還一回娶了兩個不安生的放在內宅,看上去整個人的氣場都陰沉了許多。
雖說蘇妃不是什麼惹人喜歡的角色,但蘇允承又有什麼錯?皇上這遷怒的性格也不是他一個奴才能夠置喙的。
惠如公公在門口的時候停頓了一下,提醒了一句,“宸王殿下,皇上近來身子不爽利,興許情緒也不穩,宸王殿下莫要太跟皇上較真。”
尤其這最近的事情關係到蘇皇後,德懿帝向來是偏袒蘇皇後的,沒有理由,隻要蘇皇後肯對德懿帝低頭,德懿帝什麼都肯做。
蘇允承腳步頓了一下,應了一聲,“多謝惠如公公。”
他垂著眼簾,進了乾坤殿,看見德懿帝正立在案前,手中執著豪筆,在宣紙上畫著什麼。
“父皇。”
蘇允承向他行禮,看了一眼紙上的人,赫然是蘇皇後的輪廓。
上一世,德懿帝就靠著這幅畫苟延殘喘,蘇皇後死於冷宮之中,德懿帝將蘇妃斬殺,將他貶為庶民,即便最後恢複了他的位置,整個人卻全然不似當年對他還算和藹的父皇,而是冷冰冰的帝王。
他隻把蘇寒祁當作兒子,他和蘇妃是無聊時的消遣,寂寞時的依托,隻要蘇皇後和蘇寒祁勾勾手指,他便像隻哈巴狗一樣湊了上去,看都不會看他們母子一眼。
蘇允承閉了閉眼,興許在德懿帝心中,他們母子二人加起來都還比不過蘇皇後的一張畫像,上輩子他便這麼隱忍著旁觀德懿帝沉浸在這幅畫像中,對他不聞不問,如今再見到,心中說沒有波瀾是假的。
“何事?”德懿帝始終專注著手中的動作,沒有看他一眼。
隻是手中豪筆一頓,臉色難看起來,額頭淌下一滴冷汗。
“父皇!”蘇允承上前一步扶住他,“您怎麼了?”
德懿帝重重吐出一口氣,將手裡的筆擱置在案上,在蘇允承的攙扶下坐了下來
,隨即揮揮手推開他,“朕沒事。”
一旁的惠如公公見狀連忙將早就熬好的湯藥端了上來,“皇上應當又是血氣不足了,皇後娘娘早就叮囑過下麵的人熬好了補藥,喝了就好了。”
德懿帝眼神閃爍了一下,沒說什麼,正要喝下去,一旁的蘇允承卻打斷了他,“慢著。”
他表情忽而變得凝重起來,目光直直地看著那碗黑橙色的液體,伸手接了過來,“……這是皇後娘娘吩咐的?”
惠如公公垂著頭,“回殿下,是的,皇上最近身體乏困,需要服用一些提氣進補的東西,皇後娘娘很是關心聖上龍體,都是親自叮囑著熬出來的,皇上每次喝完精神都會好一些……”
“喝完就有效果?”蘇允承打斷他,聲音帶著一絲冷笑,“是何樣的靈丹妙藥,竟然能立竿見影,兒臣真有些好奇了。”
惠如公公一開始並沒有多想,聽到蘇允承的話之後,頓了一下,愕然地看著他,後知後覺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隨即看向一旁的德懿帝,“皇上,這……”
德懿帝臉色一沉,嗬斥了一聲,“宸王,休要胡言!”
蘇允承握緊了拳頭,他知道德懿帝一向偏心蘇皇後,隻是到了這種大事麵前他不信他還能夠這樣糊塗,“父皇是萬乘之軀,就算進補也應該要千萬小心,讓人細細檢查才是,萬一服用……”
“住嘴!”德懿帝有些惱怒地打斷他,“你是在說皇後會對朕不利?”
“兒臣不是這個意思。”蘇允承連忙跪了下來,言辭懇切,“兒臣從來不敢擅自揣摩皇後,隻是為了父皇的身體著想……”
“朕看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德懿帝徑直打斷他,冷聲道:“不用再說這件事情,皇後都是為了朕的身體好,你如果擅自去調查反而會傷了她的心。”
“父皇……”
“好了,這件事情不必再提起,你下去吧,以後不要再說這件事情。”
蘇允承臉色有些陰沉,收起了眼中的銳利,最後也隻是沉默著低頭,“兒臣知道了。”
他眉眼低垂,緩緩退了出去,藏在袖子裡麵的手握成拳頭,上麵隱隱浮現著青筋。
他走了之後,一旁的惠如公公見德懿帝仍然氣得不行,連忙幫他拍著
背順氣,道:“皇上千萬彆動怒,殿下也是為了皇上好,皇後也是為了皇上好,都沒有惡意的,皇上應該開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