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夢魘(2 / 2)

嬌姝 甜糯 5988 字 7個月前

原先聞姝想旁敲側擊的問問,可現下四哥開了口,聞姝便覺得拖拖拉拉也不爽利,咬了咬牙,屈膝行了禮,“不瞞四哥,我是有事相求,不知四哥能否寫一份《三字經》的字帖給我,我想照著臨摹學習。”

讓四哥手把手教過於麻煩了,能得一份字帖也是好的,聞姝半屈著膝,雙手絞著,很怕四哥會拒絕,解釋著原委:“夫子說我的字寫的太差,若不能精進,便要罰我,我見四哥的字好看,特來求一份字帖。”

聞翊拿起一旁的帕子把手上蹭到的墨漬擦淨,露出原本修長白皙的指尖,不緊不慢道:“東西拿回去。”

他把帕子扔回桌上,本不想和侯府之人有什麼糾葛,想要拒絕,可不經意瞧見她因為堅持行禮略微打顫的膝頭,還有因為受傷通紅一片的手掌……與書袋上繡著的一株似曾相識的蘭花,說出口的話卻變成了:“字帖我寫。”

“真的?”聞姝聽得頭一句話以為四哥要拒絕,心都沉了下去,乍一下峰回路轉,驚喜地彎了唇,露出頰邊清麗的小梨渦,“多謝四哥!”

聞姝靈動的笑容撞進少年漆黑的眼中,給他沉寂的眸子添了兩分生氣,聞翊麵不改色的收回目光,拿過一旁的紙筆。

聞姝忙不迭取出書袋中的《三字經》,翻到折了角的那一頁,“四哥寫到這兒就行。”

聞翊執筆書寫,聞姝站在他身側,連呼吸都放緩了,生怕打擾到四哥。

觀四哥衣食必定是被侯府冷待的,可四哥的紙筆又著實為上品,紙張薄而不透,筆尖流利,墨漬順滑,那一方青玉雕山水的鎮紙更是難得,興許是他帶進府裡的東西吧。

院中安靜下來,牆角飛來了隻不知名的鳥兒,落在那顆枝葉凋零的柿子樹枝頭,長喙啄著枝頭紅豔豔的柿子,趁著雪停飽餐一頓。

簷下晶瑩剔透的冰淩在陽光的照射下呈現五光十色的麗景,一滴雪水從屋簷上滾下來,順著冰淩下落,懸在利劍似的邊緣將落未落,日光穿透,一束小小的彩虹被定格在水滴中。

不多時,聞翊擱下筆,吹了吹墨跡,聞姝小心地接過字帖,嘴角翹起,如釋重負地說:“謝謝四哥。”

聞翊略頷首,沒說彆的。

聞姝將字帖放進書袋,便沒有多打擾四哥,再三道謝後離去,自然她沒把鬆糕和蜜桔帶走。

暮色四合,天暗了下來,冷風直往衣領鑽,聞翊抬頭捏了捏脖頸,起身收拾書冊時才發現放在石桌一角已經冷掉的鬆糕和蜜桔,若是放在這裡,怕是會填飽鼠蟻,他順手拿上,回了主屋。

主屋的大門開了又合上,始終暗著,沒有亮起燈燭,送飯的小廝有事來晚了,沒看見人也不找,把食盒放在亭子裡,提上中午的食盒,帶上院門走了,北苑的夜降臨了。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翊兒,快走!彆管娘了,快逃出去,去找你父親!”

燎原般的大火不知怎麼就燒了起來,在那樣祥和的一個夜裡,點燃了半邊天,驚動了整個錫州城。

“娘,我不走,我要救你,娘……”少年滿臉淚水,削瘦的肩膀用一根木棍頂著粗壯的頂梁,想將壓在頂梁下的婦人拉出來。

可是來不及了,被火燃燒著的屋頂搖搖欲墜,隨時有可能砸下來,將兩人一齊埋葬。

“公子,救不了夫人了,賊人殺進來了,先生讓我帶你走!”小廝拖著少年的身軀往後門走。

少年死死的抓著婦人的手不肯鬆,嗓音嘶啞:“不,不要,我要救娘!”

“快帶公子走,”婦人將腕間的玉鐲順勢推入少年手中,“翊兒,活下去!”

“劈啪——”火光衝天而起,屋頂再也撐不住,驀地倒塌下去,火勢吞天噬地,幾乎要將高懸的圓月都燃儘,葬送一切希冀。

婦人被火舌席卷,死前仍念叨著那一句,“翊兒,活下去……”

少年目眥儘裂,奮力掙開勒住他的小廝,跪倒在地上,嘶吼道:“娘——”

“娘——”聞翊猛地睜開眼,急促的呼吸著,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那場灼灼大火仍在眼前燃燒。

頓了片刻,聞翊起身摸了把額頭,滿手都是冷汗,胸腔“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著,白日裡冷漠的雙眸,如易碎的琉璃,飽含脆弱。

屋內昏暗,他站了起來,憑借記憶推開了窗,冷風穿過他空蕩蕩的衣衫,冷汗很快被吹乾了,窗外的積雪映照出光亮,聞翊靠在窗邊,手指摩挲著左手手腕間的疤痕,仰頭看著枝梢朦朧的殘月。

一次次的入睡,一次次的驚醒,那場大火永遠燃燒在他心中,變成了無儘的夢魘。

在窗前站了許久,直到冷風把心口的火澆滅,平複了呼吸,聞翊走回床榻邊坐著,晚飯沒吃,腹中饑腸轆轆,環視了一圈,瞧見那包已經涼透的鬆糕。

聞翊想起了白日裡女孩笑時唇角的梨渦,像一輪圓月。

他走了幾步過去,打開油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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