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姝心口一沉,拿著東西起身,緩緩上前,經過聞婉座位時,她分明看見聞婉眼中的幸災樂禍,怕是巴不得她再去外邊站一個上午。
聞姝早就看出來了,五姐很討厭自己,起初聞姝並不明白緣由,她從來謹小慎微,沒有惹過彆人,為何她們總想戲弄她、欺負她,漸漸地長大,聞姝意識到並不是哪裡得罪了她們,而是自己太弱小,看著就好欺負,弱肉強食,自然而然成為被欺負的對象。
弱小就是最大的罪。
遞上課業,章夫子一頁一頁的翻閱,堂下的譏笑聲令聞姝如芒在背,她不安起來,心跳得愈發快。
好半晌後,章夫子捋著胡須道:“還是差了些,但比起上次精進不少,七姑娘須得用心,你的字是眾人中寫的最差的。”
一句“最差”,幾乎將聞姝釘在恥辱柱上,堂中一片嘲弄之聲,讓她的臉頰燒紅,眼睫微顫,垂頭恭順道:“多謝先生教誨,學生一定謹記在心。”
章夫子說:“行了,下去吧。”
沒說要罰她,聞姝如釋重負,行禮後退下,也不管旁人對她的譏嘲神色,隻當沒瞧見。
技不如人,她得認。
散學後聞姝不想被人譏笑,一溜煙就跑了,打不過她還躲不過嘛。
用過午飯後,聞姝揣著兩根蠟燭前往北苑,蠟燭在大周的官宦人家裡邊不算稀罕東西,但對聞姝來說卻是難得,她大多用的是油燈,這兩根蠟燭還是去年蘭嬤嬤托人買來以備不時之需的,她現下也用不著,就送給四哥吧,也多虧了四哥她才免了受罰。
北苑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亭中擺著紙筆書冊,但不見四哥身影,聞姝見主屋大門敞開著,便走了進去,見聞翊在書架前站著,喊道:“四哥。”
聞翊手中翻著書冊,天氣晴朗時開著窗屋內光線還不錯,也比屋外暖和,雖然聞姝覺得沒點炭火也暖和不到哪裡去。
屋內擺設十分陳舊,比蘭苑差些,獨獨那一整麵的書架讓聞姝很是吃驚,四哥居然有這麼多書。
她環視一圈,果然沒瞧見屋內有燭台。
“今日夫子沒罰我,都是四哥教得好,太感謝四哥啦!”聞姝從書袋中掏出蠟燭,“四哥這裡是不是沒有燭火,這兩根蠟燭你先拿著用。”
聞翊烏黑的眸子閃了閃,麵無表情的拒絕,“我不用。”
聞姝早已習慣了四哥的拒絕,也沒多說什麼,把蠟燭放在桌上,“四哥,蜜桔你怎麼還沒吃呀?”
原本飽滿圓潤的蜜桔在桌上放了幾日,表皮已經有些萎縮發乾,不知道有沒有壞。
“你吃了吧。”聞翊把手中的書放回書架,又踮起腳抽出最頂上的一本,全然沒心思管彆的。
聞姝便拿起蜜桔,小心翼翼剝開外皮,好在內裡還沒壞,她吃了一瓣,甜滋滋的汁水勾得人味蕾大開,聞姝欣喜的挑了下眉,興衝衝的走到聞翊麵前,小手捧著蜜桔,“可甜了,四哥你吃一個吧。”
聞翊找到自己想要的書,看著剝開皮的蜜桔,神色忽得沉了下去,錫州靠近南陵,氣候適合栽種蜜桔,家中院子裡有一顆蜜桔樹,去年豐收時,母親還將蜜桔分給左鄰右舍。
“四哥……你怎麼了?”聞姝察覺出四哥的神色不對,收斂了笑意,有些不解,怯怯的望著他。
“我不吃蜜桔,”聞翊拿著書大踏步往外走,說道:“來學控筆。”
聞姝不知此事,聞言連忙把桌上的蜜桔也收了起來,免得觸了四哥黴頭,跑著跟了上去。
冬日晝短夜長,時日匆匆,轉瞬即逝,臘月二十起,夫子告假回鄉過年,得過了上元才回來。
臨近年關,辭舊迎新,府裡頗為熱鬨,奴仆們忙的團團轉,或是采辦年貨用具,或是打掃庭院,連北苑這邊的小路都掃得一塵不染。
而聞姝不必去善習堂,除了每隔五日去侯夫人那請安便沒旁的事,原先她每日都去向侯夫人請安,但侯夫人不耐煩見她,讓她彆來,不過她還是堅持隔幾日去請安一次,免得被人說沒有禮數。
閒了下來,聞姝就總往北苑跑,四哥看書,她也在一旁讀書習字,不懂的還能問四哥,最重要的是四哥雖不是多熱絡,卻是有問必答,比在善習堂學到的還要多。
年下這幾天又下起了雪,聞姝坐在亭中凍得手指通紅,握不住筆,兩人便回到屋內,四哥這居然有銀絲炭,聞翊燃起炭火的時候聞姝著實訝異,她還想著明日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