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曦穿了青碧色秀竹子的長袍,整件衣裳就好像成了深深淺淺的綠林,蟒玉的腰帶上掛著一隻透亮的玉蟬,目光平直又淡然,深入骨髓的天然貴氣在走動之間行雲流水一般流瀉而出,就好比是一塊上等的玉,內斂溫潤卻又價值萬金。
跟在父親和楚靖瑜的身後向裡走去。
一抬眼就見楚筱悠站在前院二樓的廊下,纖細的手,漫不經心的打理著尚且潮濕的烏發,她的目光一直投向了院外的巷子,進來的時候瞧見巷子裡的桃花開的燦爛,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正巧看到了那樣的景致。
楚筱悠一垂眼就瞧見站在下麵的劉曦,頃刻之間就是個傾國傾城的笑,劉曦一怔,眨眼間那精靈一樣的女孩子就消失在了廊下微微晃動的竹簾之間。
劉曦悵然若失。
楚靖瑜的聲音爽朗又不失熱情,給人一種如至賓歸的感覺:”因過幾日就要進京投奔外家,這幾日屋子裡裡外外都在收拾,顯得有些淩亂,怠慢之處還請三爺和小公子多多見諒。”
楚靖瑜親自斟茶端給了三爺和劉曦,方才坐下。
三爺劉子文端起茶碗嗅了嗅,那狹長的眉眼間露著幾分笑意,不辨喜怒:”楚兄這斟茶的功夫可就一般了。”
楚靖瑜絲毫不在乎,爽朗一笑:”自來是個粗人,斟茶的功夫不過是皮毛,到叫三爺見笑了。”
說是文人學子,到又有將士的爽朗大氣,容貌清秀豔麗卻叫一股自然的磅礴之氣壓製的讓人很難察覺。
劉子文彈了彈袍子上的灰,似乎是在漫不經心的說話:”王亮的事情,楚兄到是大手筆,讓人刮目相看。”
也就是說這位三爺窺破了其中的奧秘。
楚靖瑜身上刹那間有一股銳利的氣勢噴湧而出,然他垂眸擺弄茶碗,亦不喜不怒淡然自若:”若王亮受百姓愛戴,願做好官辦實事,便是將我這萬貫家財全部給他又如何,身外之物,不過圖可痛快,千金散去還複來,不值得一提。”
他身上的那種強大的自信和豪邁之氣,讓他整個人都透出一股攝人的光亮。
“好官不當清廉麼?”
楚靖瑜淡淡一笑:”官也是人,身無一物又如何生存?自來清廉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官都做不長久,官都做不成又如何為民辦實事?”
劉子文卻步步緊逼,容不得楚靖瑜半點喘息,目光攝人:”這樣說若楚兄做了官,也要貪?”
楚靖瑜好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揚眉而笑:”我雖不才,但掙錢的本事卻不少,我本就家財萬貫,豐衣足食,又如何看的上彆人家的銅臭?”
大氣自信,沉穩而磊落,有勇有謀又有主見。
劉子文忽的展顏笑起來,淩烈的眉眼之間展露出一種難得的陽光溫暖的氣息:”楚兄好人才!”
劉曦正聽的認真,轉頭瞧見楚筱悠帶著個丫頭走了進來,將一頭烏發綰做雙丫髻,兩側的發髻各簪了一朵流蘇的桃花,走動之間輕輕擺動,晃動出一連串流離的光澤,炫目美好。
給劉子文換了一盞熱茶:”新沏的大紅袍,三爺嘗嘗。”
小小年紀不卑不亢,看似微微笑卻又分明露著幾絲鋒芒,劉子文挑剔的嗅了嗅看了看,到是挑起了眉,看向楚靖瑜:”你妹妹的手藝算的上大師,你要跟著妹妹好好學一學了。”
楚筱悠淡淡的,目光清亮:”三爺說笑了,這都是哥哥教導的好,哥哥是男子,這樣的事情到不必如此精細。”
還是嫌劉子文笑話了楚靖瑜。
楚靖瑜瞧見劉子文頗有些尷尬的神情,眉眼裡都是笑,朝著楚筱悠柔和的道:”你帶小公子去院子裡坐坐,他在這裡坐著陪我們到無聊。”
劉曦跟著楚筱悠往外走,屋子裡兩人的談話還能聽見。
“楚兄到疼愛這個妹妹。”
“我小字元清,你叫我元清就行。”劉曦溫和有禮,清澈的雙眼猶如一對明亮的太陽。
楚筱悠彎著眼睛笑了笑:”元清是來遊玩或是來杭州走親訪友?”
劉曦垂了眼,尚且帶著幾分嬰兒肥的麵龐上浮起了幾分哀傷:”我的祖母故去,我和父親來老家探望,想看看是否還有族人留下,也可救助一二。”
對楚筱悠而言,劉曦還不過是個孩子,她漸漸的也就沒有那麼重的心防,聲音柔和,像是捧著什麼易碎的寶貝,不由自主的說起自己:”我母親去的早,我一直和父親在一起,以前還不懂什麼,等到父親故去,哥哥也下落不明,那個時候才真的害怕,若就剩我一個孤女,可不就是任人宰割麼?”然而她又忽的明媚笑起來,就好像是乍然盛放的牡丹:”虧的我還有哥哥,現在還能做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所以說,親人才是最重要的,你的心情我理解。”
楚靖瑜一定把楚筱悠保護的很好,是個很稱職的哥哥,若不然,家中遭遇這樣大的變故,楚筱悠這樣嬌弱美麗的花兒如何還能這樣鮮豔欲滴?
所以楚靖瑜是個真男人,父皇對他的評價也不算言過其實。
皇太子這樣想著,大眼裡卻還是無辜和明亮:”筱悠可真堅強,若是我隻怕要挺不住的。”
把楚筱悠的名字自然而然的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