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陽溫暖繾綣,落了劉子文滿身,他幽深卻泛著夕陽般淺金色的眼眸,莫名的有幾分哀傷,黑色長袍上的金線反射著太陽的光芒,奪目的有些不真實。
“我和楚兄相見恨晚,若是早幾年能認識楚兄就好了。”
小幾上一壺酒,兩人對麵而坐。
楚靖瑜笑著給劉子文斟滿酒,他白皙的麵頰上因為飲酒而泛上了紅暈,眼睛越發透出灼人的亮度,瞧著竟多了些妖嬈之色:”劉兄何必如此,人生漫長,此後還有幾十年光陰供你我消遣,不必著急。”
楚靖瑜的胸襟和氣魄總讓人莫名的會信任他,同他說話,天大的煩勞也蕩然無存。
劉子文笑著一飲而儘:”今夜你我秉燭長談!”在過幾天進了京,就難有這樣無憂無慮的時候,劉子文垂眼,竟覺得心慌意亂起來。
那溫暖的眼,溫熱的身體,讓人忍不住沉迷,一杯濁酒下肚,天昏地暗起來,什麼也分辨不清楚,隻想縱情享受。
楚筱悠才剛剛起來,屋子裡的窗戶沒有打開,充斥著一股獨屬於她的暖香,她烏黑的發緞子一般披散下來,傾國傾城的麵容上尚且帶著幾分剛剛起床的慵懶,坐在鏡子前,由著丫頭們梳妝打扮。
劉曦披著鬥篷站在外麵呆了呆,轉眸間笑著走了進來:”沒想到我來早了,筱悠才剛起來。”他捧著個插著一束杏花的觀音瓶,花瓣上還沾著露珠,讓他像是觀音坐下的送福童子。
珊瑚笑著接了過去:”還是公子有雅興。”
楚筱悠笑著轉頭去看他:”大清早的,你從哪裡得來的這一束花?”
劉曦自來熟的坐在了椅子上,小小的年紀看起來卻已經自有風範:”是下頭的人要去采買些東西,我想著你在船上悶的慌,就叫他們順便帶了花上來,放在屋子裡瞧著也養眼。”
楚筱悠還沒換見客的衣裳,起來推了推劉曦:”你先去外麵等等,我換件衣裳在和你出去。”
劉曦臉頰微紅,眼裡都浮起了一層水光,站了起來:”那我先出去,你慢慢來。”因為窘迫,走路的步伐都亂了起來。
珊瑚選了衣裳過來,笑著道:”劉小公子真是不一般的體貼,什麼都惦記著小姐。”
楚筱悠淡淡一笑:”他還不過是個孩子。”
劉媽媽聽的笑了起來,小姐可不也是孩子,難道還能比劉公子大了去。
楚筱悠梳的垂掛髻上交纏著珍珠流蘇,走動起來晃動出一連串瑩潤的光澤,青白色的素麵琵琶襟小襖下係著月白長裙,外麵罩著一件淺粉的鬥篷,走動之間婀娜多姿,那霧蒙蒙的如江南煙雨般的眼裡透出分外的寧靜,看一眼就再難忘記。
“一會船會在普陀山下停一會,大家都會去山上,你要是覺得走不動,就同我說,我幫你叫個軟轎抬你上去。”劉曦認真的道。
“我哪裡就那麼嬌弱。”楚筱悠不滿的道:”那麼點路我還是能上去的,若不然平常跟著仁遠哥哥練功夫豈不是白練了?”
劉曦就立刻道:”你平常還練功夫?真是了不得,看來我要向你好好學學了,若不然過幾年隻怕還要打不過你這女俠了。”
楚筱悠抿嘴笑起來,珍珠一般。
那黑瘦的蘇荷就站在船艙的陰影處,若不是她叫了一聲,楚筱悠和並肩走在一起的劉曦都沒有看見。
楚筱悠後麵並劉媽媽算上一共跟了五個人,讓她猶如明珠一般,被捧在中間,劉曦身後也跟著個清秀的小廝胡小乙,他器宇軒昂目光攝人,年紀雖小,但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的貴人。
蘇荷被刺的瞳孔微縮,慌張的垂下了眼:”表哥也等等我。”
她今日特地擦了粉,但顯然並不怎麼嫻熟,她身後跟著的瘦瘦的小丫頭是臨時買來的,也並不懂這些,那粉連眉毛都一並擦白,和臉上的乾皮混合出一種格外惡心的感覺,楚筱悠歎息了一聲,叫了珊瑚:”你去帶著蘇小姐下去在梳洗打扮一番吧。”
蘇荷的就像被人紮了一刀,猛的瞪直了雙眼,嘴巴張了張,就好像是要吞掉什麼。
珊瑚走了過去,笑挽著蘇荷:”小姐年紀小,身邊的丫頭也不懂這些,我幫您在打扮打扮。”又怕蘇荷難堪就笑著去說她身邊的小丫頭二妮:”你也是的,自己若是不懂,也可以來問問我們,到委屈了小姐。”
二妮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嚇的不敢說話,隻垂著頭。
珊瑚向來圓滑會做事,楚筱悠瞧了一眼綺畫:”多跟你珊瑚姐姐學著點。”綺畫連忙應了一聲。
劉曦笑著掀起簾子叫楚筱悠先進:”還是你心地善良。”
楚筱悠卻不領情:”這船上除過她就我還這邊的人還懂這些,看她打扮成那樣一聲不吭,莫說她是不是吃虧被人笑話,先我就要被人詬病,一個心胸狹窄的評價是跑不掉的。”
兩個人進了飯廳,卻見著裡麵的氣氛不大對,劉子文站在一旁正在看窗外的江麵,楚靖瑜坐在桌子旁沉默不語,蘇以喬和張雪健王仁遠都遠遠的站在一旁也不說話。
王仁遠瞧見楚筱悠進來,立刻走了過來,在楚筱悠耳邊悄悄說話:”這兩位不知道怎麼呢,大早上起來一句話都不說,這氣氛嚇死人了!”
天大的事情,飯還是要吃起來的,楚筱悠就同身旁的美玉道:”叫廚房的人上飯吧,一會不是還要去普陀山麼?耽擱下去要到什麼時候去?”
王仁遠立刻響應起來,吆喝著道:”對!筱悠說的對,天大的事情先坐下來吃飯,吃完飯我們出去玩,來劉公子,大哥!快!坐下!”
他熱情的張羅總算把兩個人都叫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