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還想說什麼,最終斟酌了片刻,叮囑楚靖瑜:“你妹妹不比你,是個女孩子,你凡事精細些,早些回來。”
楚靖瑜恭恭敬敬的應了是,他原本以為說了要去買下人,老夫人會叫他從侯府領幾個人回去的,沒想到竟然止口不提,這樣一看老夫人雖上了些年紀,瞧著似個慈眉善目的菩薩,心裡卻比誰都清楚都明白自家的後宅都是些什麼人,隻提點了他們如何選到合適的人。
從這一點看就是個值得尊敬的老者。
楚筱悠換了簡單的衣裳,頭上的釵環隻留下根玉簪,帶了綺畫,留下了珊瑚,她如今也想通了,上一輩子的事情還沒發生,珊瑚畢竟是家中巨變後願意留下跟隨她的人,就衝著這一份情,她也要在給珊瑚一次機會,她心裡想著,臉上就多了絲笑意,對珊瑚吩咐:“我不在,這裡的事情你就多操心些,羅家姐姐今日受了些委屈,你一會替我去瞧瞧。”
珊瑚聰明很快就感覺到了楚筱悠態度的變化,這些日子日日覺得心裡不踏實,覺也睡不好,見楚筱悠終於願意和她好好說話,立時就紅了眼眶,穩住情緒,應了一聲:“小姐隻管放心去,我一定辦周到。”
珊瑚辦事,她從來都很放心,所以後來珊瑚的背叛才對她造成了極大的打擊。
馬車是早就準備好的,一直出了永安街,馬車停下,一身勁裝腰裡跨刀的王仁遠和穿著青色長的蘇以喬一起出現。
楚筱悠詢問的看了一眼楚靖瑜,楚靖瑜笑著解釋道:“以喬現在住在我們隔壁,家裡也缺下人。”
所以同行,到也說的過去,楚筱悠衝著蘇以喬微笑著點頭。
蘇以喬清冷的眼裡染了一層層濃濃的迷戀,白皙的臉頰上染上了桃花般的紅暈,如玉般的容顏多了幾分豔麗,也對著楚筱悠點頭,看著王仁遠上了馬車,那簾子放下的時候正好看見楚筱悠露出的燦然的笑意,明媚溫暖,差點就醉在了這個春日。
蘇以喬垂了垂眼,和楚靖瑜上馬。
王仁遠一上去,先拉著楚筱悠仔細的打量:“快叫哥哥瞧瞧,是不是瘦了?!”
楚筱悠用帕子掩著嘴笑起來,然而卻還是任由王仁遠打量,微歪著腦袋,小女兒情態畢露:“那哥哥瞧,我是瘦了還是胖了?”
王仁遠一咧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我瞧妹妹又變漂亮了!”
楚筱悠又止不住笑起來,從旁邊的匣子裡拿出糕點:“為的哥哥這一句我,我從侯府裡給哥哥帶了龍須酥。”
王仁遠變戲法一樣從懷裡掏出兩個包子,一雙眼裡隻有關愛和維護:“大哥說你愛吃雪菜包子,我去外頭給你買的。”
楚筱悠鼻子忽的一酸,差點就要落下淚,所謂的親人就是即使你過的再好,他們也總擔心你吃不好穿不暖,就像她對王仁遠一樣,因為知道王仁遠不愛吃甜的,發現了一盒鹹味的點心,就特地留下來帶了出來。
兄妹兩個對視了一眼,發現彼此的眼裡隻有溫暖的笑,那種及時在最黑暗的時刻想起來也會覺得溫暖的笑。
對於王仁遠而言,楚靖瑜和楚筱悠是勝過任何人的存在,為了維護這份難得的情感,他願意付出他自己也意料不到的代價。
“這裡俗名也叫人肉集市,就在立春街的後頭,出了皇城的東門走不了多久就能到,什麼出身的奴仆都有。”楚靖瑜叫楚筱悠緊跟著自己,一麵走一麵向楚筱悠解釋。
蘇以喬補充道:“在這裡買到了人,拿著從商販那裡得來的契書去長安縣的縣衙報備即可生效,以後這些人生死都在主人的一念之間。”
京城的地界被劃歸在了長安縣的地域,說起來也不知道在京城當縣官是個什麼體驗。
轉眸就是楚筱悠因為認真而顯出了幾分聖潔的側臉,好像多看一眼都是褻瀆一樣,那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好像撓到了人的心裡,蘇以喬就隻轉頭看著前麵。
楚靖瑜招手叫楚筱悠走過去:“你來瞧瞧這幾個如何?”
她也不太懂這些,但哥哥說即是以後家裡的人,就該大家都滿意。
籠子裡關著好些個青少年模樣的男孩子,大概都和她相差不遠吧,老板見幾個富家的公子小姐走了過來,立刻就迎了上來,熱情的推薦:“河南發了大水遭了災,那裡的人都過不下去了,把孩子賣掉就求一口飯吃,都是些可憐孩子,公子若是要,就挑了他們吧,當是給個活路!”
這些小商販們多年浸淫在觀貌看人的活技中,最善揣摩人的心思,打量楚靖瑜幾個年紀不大,又都是貴公子,愛麵子又有些同情心,所以故意說這些孩子有多可憐。
可他偏偏遇上的都不是些尋常人,不能按常理推測。
楚靖瑜到一笑,拍了拍老板的肩膀:“老板怎麼稱呼?”
“人稱張三龍。”
“張大哥隻瞧我們年紀小,所以故意拿些體弱多病的出來騙我們,這個我不和張大哥計較,都是生意人,尋常都不容易,我隻跟張大哥說,我們要老實的,底子稍微差一些也沒什麼,大哥實實在在的給我們挑幾個,用的好,我還來要人,往後和大哥也多個交情!”
楚靖瑜屬於那種極易讓人信任的英雄豪傑般的人物,張三龍覺得楚靖瑜投緣,是同道中人,一拍壯碩的胸脯:“既然兄弟這麼說,大哥保管給你挑幾個滿意的!”
楚筱悠看的目瞪口呆,分明剛剛還是錙銖必較的奸詐商人,怎麼她哥哥才說了兩句話,兩個人就稱兄道弟起來,一旁的王仁遠哀怨的道:“瞧見了吧,你哥就是這麼把我從山上拐下來的。”
才跟他爹說了幾句話而已,他爹就把他趕走了,有些人不得不服,就像楚靖瑜這樣的人。
“那幾個我要了!”有個帶著些陰沉的聲音驟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