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告訴她,他知道。
手用力的握住,指甲幾乎要陷進肉裡。她緩緩的低下頭,語氣儘可能平靜的說,“在他眼中,我不過是個死去的人,這麼長時間,或許他早就把我忘乾淨了。”
白迦南又是一句,“傅宴書在C國,還每天都會去療養院看你爸。”
啪嗒。
眼淚悄無聲息的落下。
傅宴書在C國,還每天都會去療養院看爸爸……
短短的一句話,卻讓她連呼吸都覺得痛。
飛快的抬手抹了下眼睛,視線很快再次模糊,褲子上的水滴越來越多,她緊緊的咬著下唇,直到嘴巴有濃重的鐵鏽味,都沒有鬆開。
為什麼不忘記她,為什麼要一直替她照顧爸爸……
那些自欺欺人的想法終於在這一刻全部瓦解,心像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塊,刺骨的寒風瘋狂的往裡灌,讓她從內到外的冷。
盯著顧之慘白的側臉,白迦南故意似的繼續說,“若讓傅宴書知道你沒死,你能保證不會生出跟他走的心思?”
腦中一道白光閃過,顧之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療養院裡滿是白迦南的人,她還是能遇到傅宴書。
這一切根本就是一個局!
“你既不會放我離開,這般試探我又有什麼意思?”
白迦南勾著唇,絲毫沒有被識破心思的窘迫,反而眼底帶了一絲高興的讚許,“不錯嘛,這麼快就看出了問題。”
顧之緊抿著唇,白迦南的試探並沒讓她覺得生氣,因為他本身就是這樣的人,真正讓她難過的,是帕奇。
原來他說的是真的,他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我討厭不聽話的人,你要乖,所有人才能活著。”
顧之唇邊勾著個嘲諷的弧度,看著白迦南的眼底沒有一絲溫度。
他就像在訓狗一樣,總在她絕望的時候給點希望,又在她以為能活的時候,無情的將她推進地獄……
“你就安分的在這裡待著,彆想著再離開了。”落下一句,白迦南就走了。
反正她早知道最後會是這樣,有什麼可難過的。
……
宋司琰房裡,顧之像石化了一樣坐著,從昨天傍晚到現在,帕奇就沒見她動過一下。
走了進來,他剛動了下唇,就見顧之緩緩的站起來。許是一個動作維持了太久,她走路的姿勢看起來很奇怪,像沒有意識的喪屍。
顧之在前麵走著,帕奇在後麵默默的跟著,看見顧之去的方向,眉頭不經意的蹙緊。
這是去海邊的方向。
以為顧之想不開,他下意識的跟緊了一些。
結果顧之隻是站在沙灘上,神情麻木的看著翻湧過來的海浪。
天還未完全亮透,太陽在海平麵上露出的一圈柔和的光暈,美得就像一幅畫。顧之的背影亦被鑲嵌在畫裡,明明是那樣寧靜美好的畫麵,卻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帕奇站在不遠處,沒有說話,就這麼沉默著看向她。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淌,很快就到了漲潮時間,海水不斷升高,晃過神來,海水已經淹沒過顧之的膝蓋。
帕奇過去,喊了她一聲,“回去了。”
顧之像沒聽到一樣,仍舊一動不動的站著,視線裡沒有焦距,瞳孔都是渙散的。
帕奇抬起手,在半空中停留了數秒,又緩緩的放下去,淡淡的說,“你爸還在療養院,你確定要這樣跟南哥一直鬥氣下去?”
帕奇的話跟雷一般,直直的劈在了顧之頭上。
她身子微顫了下,眼珠子動了下,跟零件老化了的機器人一般,動作僵硬的看向帕奇,聲音沙啞無比,“我還能怎麼辦?”
她算是徹底明白了,無論是妥協還是反抗,最後都隻有一個結果。既然如此,她乾脆認命算了,就當自己在一年前就已經死掉,顧易早就失去了她這個女兒。
“我隻幫你這一次,如果你還願意相信我……”
聽了帕奇的話,顧之眼底一閃而過抹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