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守軍正在加強城防,加固城頭戰棚,並堆積更多的滾木礌石,在城牆後地麵搭建箭樓。
又抬來氣味濃鬱的“金汁”,並堆上柴禾,準備給不速之客以“熱烈歡迎”。
不速之客是梁軍,來自淮水上遊,因為沿淮烽燧已經通過烽火示警,讓鐘離守軍知道即將有敵人從上遊順流而下。
如今是汛期,在淮水上行船可不安全,但船也走得快,梁軍乘船過來,目標必然是鐘離,對方不走陸路走水路,行軍速度會很快。
一定是想趕在援軍抵達前,攻下鐘離。
鐘離守將已經派人求援,援軍定會陸續抵達,所以,守軍隻需要堅守數日,就能擊退來犯之敵。
對此,城中魏軍上下都很有信心。
鐘離可是堅城,四周有灌水壕溝,即為護城河,當年,魏國十餘萬大軍進攻鐘離,將其圍住,城內梁軍不過數千,硬是守了數月,守到援軍抵達。
所以,當年梁軍能守鐘離數月,那麼現在,他們守上幾個月,也不成問題。
守軍在城頭忙碌之餘,看著北麵一片汪洋,這是暴漲的河水將城外地麵淹沒,化作一片淺水澤。
每年夏秋雨季,淮水都會上漲,若雨水多,還會發大水,所以淮水兩岸每年這個時候都極易被淹,鐘離地界河段也不例外。
每年這個時候,河水常淹沒河岸,向南侵襲、逼近城牆。
漫上岸的河水會形成淺水澤,深不能行大船,淺不能走車馬,人走在裡麵,水過膝蓋,泥濘難行。
現在,河水就已逼近城牆,尚有十餘步寬的地麵未被侵襲,人站在城頭北望,眼前一片汪洋,原本的河岸已經分不清了。
所以,北麵城防不需要額外加強,因為來襲梁軍登岸後,不可能從這個方向對鐘離發動進攻。
一切準備就緒,日上三竿,隨著城樓上號角聲起,守軍看到西麵淮水河麵上,出現了許多船隻。
梁軍來了。
守將下令隻留一門,供出擊之用,其他各門堵死,嚴陣以待。
卻見梁軍戰船徑直駛來,在鐘離正北方向靠泊,守軍將士見了,隻想發笑:你們想做什麼?那裡距離城牆,還遠著呢!
梁軍戰船靠泊之處,為原本的河岸,隻是河水大漲後在遠處看不出來,吃水深的大船,就隻能靠泊在那裡。
然後你們一個個遊過來攻城?
城頭上的人們,越想越覺得荒唐。
遠處梁軍船隻越聚愈多,密密麻麻如同浮在水麵的水寨,城頭守軍就等著,要看這些不速之客如何跨越淺水澤來攻城。
不知過了多久,梁軍“水寨”傳來鼓聲,隨後,大量竹筏向鐘離駛來,守軍見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竹筏?劃竹筏攻城?你們瘋了麼?
雖然對梁軍劃竹筏攻城的行為覺得奇怪,但守軍還是做好準備,點火熬“金汁”。
他們判斷梁軍是想用通過長竹梯來蟻附攻城,既如此,自己作為“主人”,金汁是要管夠的。
漸漸地,城頭彌漫著臭味,雖然熬“金汁”的大釜已經加了蓋,但依舊遮擋不出臭味四溢。
士兵們忍受著臭味,卻見大量梁軍竹筏停在距城百餘步外,不在前進。
隨後,竹筏上的梁兵下水,站在不深不淺的水中,將竹筏頭尾拚接,又在兩邊打樁、固定。
漸漸地,一道道棧橋成型,和遠處“水寨”連接起來。
棧橋近城的這一段,也漸漸被竹筏拚接成一座“碼頭”,碼頭越來越大,如同矩形平台,周圍打上密密麻麻的木樁,看起來頗為牢固。
守將判斷梁軍是要以此為平台,在其上建造攻城器械,但想不通:平台距鐘離北城牆,還有百餘步。
這距離,射箭都很難射死人,梁軍即便在平台搭建了攻城器械,譬如雲梯、臨車,那要如何穿過水澤接近城牆?
若是要繼續搭棧橋靠近城牆,倒是個辦法。
但越靠近城牆,就越容易被強弩射個透心涼!
守將調來許多弩,讓士兵們做好準備,眼見著已是中午,便安排夥夫生火做飯,先給士兵們填飽肚子再說。
許多人一邊吃飯,一邊看著城外水澤裡的梁軍平台,不以為然:靠竹筏就想攻城?笑話!
城外水澤上平台,材官將軍李笠正在開現場會,召集諸位工頭,商議各項事宜。
他的材官營,就是戰場施工隊,現在工期緊,諸事繁雜,所以自己得現場坐鎮,進行人力、物資的調度。
張鋌負責調度,梁森和部曲們做監工以及‘保安’,黃?和材官營的老兵做工頭,齊心協力,要在明日天亮以前,把‘工程’交付。
“不要以為,鐘離是孤城,我們可以慢慢攻,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