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第一次近戰,就隻能祈禱鴛鴦陣戰法能幫助新兵打贏。
此刻,梁軍每個小隊有兩位壯漢抬著狼筅向前伸出,護在隊伍左右,不停的左右掃動,將衝來的侯景軍士兵纏住。
抬竹子的壯漢是新兵,見著凶神惡煞的敵兵“哇呀呀”叫著,就在眼前揮舞環首刀,心中害怕,兩腿都在發抖。
隊中手持長矛的四名新兵,同樣嚇得兩腿打顫,若不是來犯之敵被枝杈茂密的狼筅給頂著,麵前又有兩位刀盾兵擋著,他們幾乎要嚇得掉頭就跑。
“刺,刺死他!”手持短矛的隊長呼喊著,長矛兵抖起精神,挺矛突刺,結果發揮失常,四根長矛隻有一根刺中目標。
敵兵被這長矛刺中胸膛,口吐鮮血,掙紮著倒下,血淋淋的場景嚇得新兵們腦袋一片空白。
眼見著又有幾個敵人衝來,兩名手持狼筅的壯漢。注意力還集中在地上抽搐的敵兵,根本就沒回過神,竟然忘記禦敵。
鄱陽‘老兵’出身的隊長見著這幫慫貨不頂用,急得趕緊端起短矛,要和持盾衝來的敵兵交戰,卻聽後麵弓弦聲起,一支弩箭飛過去,正好射中來犯之敵的麵門。
敵兵倒地,嚇懵了的新兵們才剛剛回過神,呼喊著要向前衝,卻被隊長喊住:“停,停!等弩兵上弦!”
隊伍後段,射殺敵兵的弩兵彎腰上弦,驚魂未定的新兵還沒來得及整理隊形,又有敵人衝來。
眼見著對方人多勢眾,就要衝到麵前,新兵們兩腿發軟,心中害怕,手心出汗,卻聽得左右傳來呼喊聲:“殺敵!”
呼喊聲有些底氣不足,卻給了這些新兵些許勇氣:對喔,我們還有同伴的!
左右,又有許多抬著狼筅的小隊湧上來,各自配合,弩兵先放箭,若有敵人依舊逼近,便用狼筅頂住,然後用矛捅。
若矛捅不中,敵人擺脫狼筅糾纏繼續逼近,還有兩名手持鐵叉的士兵將其叉住,再由隊伍最前端的兩名刀盾兵補刀。
但兩人之中,從軍不過數月的那個刀盾兵,見著活生生的人在麵前揮舞著環首刀、麵目猙獰的呼喊,大多被嚇得心驚膽戰,刀都拿不穩。
所以,得旁邊的老兵隊副用刀給對方一個了結。
青澀的新兵們,在老兵隊長、隊副的帶領下,依仗戰前訓練的‘鴛鴦陣’,和其他小隊一起,在遍布大小丘陵、水澤的野地裡,與兵力相當的敵人交戰。
李笠的營兵其實算是烏合之眾,但對麵的叛軍,同樣也是烏合之眾,對方不成隊形的衝鋒,在鴛鴦陣麵前,很快敗下陣來。
交戰伊始,心驚膽戰的新兵們,見著敵人落荒而逃,隨即士氣大振,一個個都忘了恐懼,嗷嗷叫著要追上去,痛打落水狗。
後方吹響號角,要求各隊保持隊形,不得擅自追擊,但僅僅能分辨左右的士兵們,被血腥戰場刺激得腦子發熱,哪裡聽得懂這號角聲是什麼意思。
若不是隊長、隊副聲嘶力竭的呼喊著“慢、慢!”,又有督將站在第一排,硬壓著各隊保持大隊形,整個大隊伍就要亂起來。
馬蹄聲起,從左右大範圍迂回的百餘騎兵,終於迂回到敵軍後背,衝撞著已經潰散的敵人,身處後方的李笠見大局已定,鬆了口氣。
此戰,是他獨自率軍承擔作戰任務,率領所部營兵作為偏師護住主力側翼,也是他練出的新兵們第一次正經的白刃戰,而不是隔著老遠用弩射箭。
所以,從軍不過數月的新兵們,戰鬥時各種奇葩行為層出不窮,給人的感覺就是烏合之眾。
好在對麵的侯景叛軍也是一股烏合之眾,組織度太差,士氣也不高,開打後不久,便‘一觸即潰’。
旁邊,擔任副將的梁森,見這場仗己方打得如同一場鬨劇,心有餘悸的感慨著:“沒想到,他們比我們還差。”
隨軍作戰的張鋌,一直用望遠鏡觀察敵情,此時回答:“當然差,這幫叛軍之中,大部分士兵麵黃肌瘦,神情恍惚,應該是被裹挾的百姓,恐怕上戰場也沒幾個月。”
“偏師對偏師,烏合之眾對烏合之眾,正好練兵嘛。”李笠笑起來,笑得很開心,“再不行,我們還有百餘騎兵保底,輸不了的。”
句容那場夜戰,叛軍潰敗,傷亡慘重,主將郭元建突圍時,被李笠守株待兔,活捉了。
這場大敗之後,叛軍棄守延陵,收縮兵力回曲阿,於是梁軍開始東進。
又立大功的李笠,為避免鋒芒太露遭人妒,便帶著部下擔任偏師,給主力護衛側翼,驅散敵軍雜兵。
如此一來,再立大功的機會便少了很多,但這年頭哪怕是帶兵打仗也得“會做人”,不然遲早要倒黴。
梁軍將領大多是些老滑頭,官場伎倆嫻熟過作戰技巧,坑隊友甚至賣隊友極其熟練,李笠不想哪天被人後背捅刀,就得會做人。
雖然有些遺憾,但李笠覺得能有機會戰場練兵也是不錯的。
今日一戰,對士兵們來說是一場考驗,對於他來說,同樣是一場考驗。
獨自指揮兩三千人規模(單方兵力)的戰鬥,雖然部下是烏合之眾,但對手也是烏合之眾,正好磨煉一下指揮能力。
新兵們沒有足夠時間訓練,沒人教李笠怎麼打仗,那他就帶著這幫新兵,在血腥戰場上成長,先找‘雜兵’練練手,慢慢增加‘難度’。
若練出來了,加上鄱陽那邊的人馬,可不得了。
歡呼聲傳來,打斷了李笠的暢想,他見新兵們歡呼雀躍痛打落水狗,頗為高興:“趕緊的,打掃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