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南鄱水在雨季會發大水,因為曆朝曆代官府沒有多少財力修大規模、成體係的水利設施,所以南鄱水沿岸村落對於水災並沒有太好的防禦辦法。
而對於水運來說,雨季水位暴漲,河水流速湍急,無論是從樂安順流而下去鄱陽,還是從鄱陽逆流而上去樂安,行船都不容易。
有時冬天水位過低,南鄱水某些河段無法行船,也會對兩地之間的航運造成影響。
現在,李笠就任鄱陽內史,要提升樂安‘水銅’的開采量,便要整治‘脾氣暴躁’的南鄱水,讓其‘溫順’下來。
在河道上合適的位置,修建多級堰壩,靠階梯蓄水形成水位較深、水流較緩的多級航道,每段航道都有船隊往返接力運送人、貨。
雖然犧牲了順流而下、一船直達終點的便利性,但是,確保了船隊逆流而上運送物資的運輸能力。
逆流而上時,能否以較低成本運輸糧食能力,才是製約樂安銅冶提升產量的瓶頸。
李笠算得清楚,要提升樂安‘水銅’的產量,就得多開礦場,然後簡單粗暴的增加人力。
但是,開采銅礦的人力不事農業生產,不產出一粒米,卻要消耗大量糧食。
樂安地區山多平地少,要養活上萬的脫產(農業生產)人口,全靠從外地運糧,也就是從下遊鄱陽運糧到樂安。
在南鄱水逆水行船,基本上全靠船夫人力劃船、撐船,到了水流湍急的河道,還得靠纖夫拉纖,所以運輸成本不低。
那麼,若有多級航道,每段航道如同水流緩慢的湖泊,然後由各級航道船隊來‘接力’運送物資,雖然麻煩了些,但總體而言,可以降低運輸成本和縮短運輸時間。
這是‘交通’,而在一些河段周邊置行洪區域,並且在南鄱水的主要支流上修建堰壩蓄水,構成一個蓄水、放水的水利體係。
如此就能馴服南鄱水,確保沿岸地區農田得到灌溉,又不會被水患困擾。
以這個時代的生產力來說,要實現這個構想,正常而言要花上十幾年,李笠鄱陽內史的任期不過三到五年,想要完成如此工程,是不可能的。
但是,鄱陽建製由來已久,自晉以來,鄱陽南北鄱水流域不斷有百姓開荒、定居,無數有識之士也曾為治理水患,對鄱水流域的水情進行勘察。
加上沿岸百姓曆年與水患搏鬥的經驗,無數經驗累積下來,李笠在其基礎上加把力,就能創造奇跡。
“加把力”的意思,就是解決資金和物資,然後大規模組織勞動力施工。
這些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郡廨的資金有限,所以,李笠想了許多辦法,儘一切可能,調動能調動的資源。
“即將入夏,雨季來臨,河水暴漲,這座堰壩,得如期完工。”
李笠交代擔任監工的吏員,看著施工工地無數人的忙碌身影,再和陪同視察的鄉老、裡吏囑咐:
“一切,都按說好的來,不管出什麼意外,都有本官兜著,你們隻管放開手腳乾。”
“本官既然說了三年內,要讓這裡大變樣,讓大夥都過上好日子,那就絕不會食言,不過,也得諸位帶著鄉親們一起努力才行。”
一番交代後,李笠往不遠處下遊臨時碼頭走去,一邊走,一邊想著事情。
樂安目前的銅產量,以及未來的預期產量,都是指用“膽銅法”提煉的“水銅”,而他真正的目標,是礦銅。
若僅僅是為了提升‘水銅’的產量,不至於要大張旗鼓建造多級堰壩,確保極高的逆水航運能力,一切的一切,還是為了一處神秘的礦銅。
而這礦銅,他終於找到了。
數年前,當樂安‘水銅’剛正式開采時,李笠就花了重金,請了不少探礦老手,組隊在樂安地區勘察礦脈。
數年下來,他自掏腰包,承擔了巨大的開支,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那個巨型礦脈,被他找到了。
如果不出意外,二十世紀中期後才出現的亞洲第一銅礦(當時)——德興銅礦,其露天礦場所在地,找到了。
就在樂安上遊某處,距河岸十餘裡的群山之中,礦脈很淺,開采難度相對不大。
而在古代,誰掌握了一個超級銅礦,誰就不會缺錢。
即便沒有機械化開采能力,這樣的巨型露天(淺層)銅礦,若能大規模開采,並且能將銅料運出來,足以讓一個搖搖欲墜的朝廷,起死回生。
甚至,撐起統一天下的所有貨幣開支。
這樣的寶藏,隻能握在他的手中,所以,朝廷隻知道樂安有‘水銅’,卻不知道有一處巨大的露天銅礦脈。
一旦知道,鄱陽內史輪不到他來做。
如此秘密,至少目前是不能泄露出去的,猜到些許端倪的張鋌,如不是可靠地自己人,李笠早就滅口了。
但是,這樣的超級銅礦要大規模開發,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即便是先期開采,可能需要十餘年。
因為沒有機械化開采能力,也沒有現代交通運輸工具,需要動用大量人力開山、修路、采礦,需要一條穩定的水運航道來確保人員、物資運輸。
更需要從外地運來大量糧食,確保礦區所需。
李笠大概估算過,要初步開采這個露天(淺層)銅礦,直接投入的勞動力至少要五萬人,連帶其家屬,以及閒雜人等,樂安礦區要容納三十萬人長期居住。
以每人平均每月消耗二石糧食計,三十萬脫產(脫離農業生產)人口,每月消耗糧食六十萬石,這些糧食隻能靠外運。
後續開發、開采,還得投入更多人力物力。
如此巨大的糧食供應和運輸能力,需要長時間投入人力物力來實現,目前隻能先打基礎,而官府並沒有能力來實施這樣的工程。
所以,李笠要來個“將欲取之,必固與之”,不聲不響中,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