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裕意識到事態嚴重,顧不得雨還在下,立刻下令將士出擊,要將這夥膽大妄為的敵軍攔下。
湘州軍很快出擊,向東麵前進,候在泥濘裡的敵軍,徐徐向後麵河岸撤退。
大雨之中,出擊的湘州軍將士在泥濘裡行軍,許多人都跌跌撞撞,根本就沒有什麼隊形可言。
待得雙方距離拉近到三、四十步,敵軍已經退到河邊,湘州軍士兵不管雨還在下,用桑木弓開始放箭。
而河岸邊,忽然有許多人從水裡鑽出來、上岸,向著湘州軍撲來,其數量很多,似乎早就埋伏在岸邊,等著發動致命一擊。
原本就持盾防守的岸上敵軍,也開始發動衝鋒。
雙方在二三十步距離對射,但湘州軍很快便傷亡慘重,因為對方人人身著重甲、戴著鐵麵,身上插著箭矢,也能繼續衝鋒。
衝鋒的敵軍,在十餘步距離才放箭,因為用的長弓弓身粗、弓力大,又專門射臉,所以湘州軍根本就頂不住。
近距離強弓射臉,就算戴著鐵麵都防不了,更彆說湘州軍將士連鐵麵都沒有,一箭射中麵部,當場就斷了氣。
就算沒被射中臉,身上又穿著鎧甲,但近距離射出的箭,依舊輕易射入胸膛,人當時也就差不多了。
湘州軍先被射倒一片,人數局部占優的敵人隨後棄弓拔刀、挺矛突進,隊形散亂、驚慌失措的他們根本就無力應對。
白刃戰剛開始,很快就結束,傷亡慘重的湘州軍前鋒掉頭就跑。
但是,河邊地勢低,營寨地勢高,出擊時是走下坡路的湘州軍,回撤時就變成走上坡路,而地麵泥濘,很滑。
前頭的人往回跑,後麵踉踉蹌蹌向前跑的人,反應不及之下,許多人滑倒,相互間撞在一起。
前後推搡、相互踩踏,場麵瞬間大亂。
而撲來的敵軍,似乎穿著很特彆的鞋,所以在泥濘中行走相對較穩,一個如同餓虎撲羊般,追殺過來。
弓射、矛捅、刀砍,大雨之中泥濘裡爆發的戰鬥,如同大人虐殺孩童,潰敗的湘州軍士兵被敵軍驅趕著,倒衝營寨。
營中防守的將士,擋不住潰散的同袍,倉促間組織起來的防禦,被同袍衝亂,又被尾隨而來的敵軍擊破。
隻是片刻,陳裕的營寨就已經被敵人攻破,部曲拉來坐騎,要護送郎主突圍。
他看著眼前一片混亂,聽著營地裡到處響起的慘叫聲,欲哭無淚。
大雨傾盆,外麵一片泥濘,雖然騎馬跑不快,可不再跑就跑不掉了。
陳裕騎馬出營,在騎馬部曲的護衛下,往南麵茶陵而去,但一行人跑出去沒多遠,就在沿河路段被絆馬索絆倒。
催死掙紮一番,被岸邊撲來伏兵射得傷亡慘重,身中數箭的陳裕,被敵兵俘虜,腦袋挨了一下,頭昏眼花。
他被人拖到岸邊,卻見岸邊已有不少人,還停著大量竹筏,竹筏上都是草人,看上去就像擠滿了兵。
陳裕見了,目瞪口呆:原來對方故意使詐,用滿載草人的竹筏,裝作大批士卒乘坐竹筏順流而下的假象,引他冒雨出擊。
而岸邊已有伏兵,伏兵早就泡在水裡,等著他出擊。
大雨中,一個渾身濕漉漉、身材魁梧的高個年輕人,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是何人?茶陵情況如何?”
“呸!”陳裕奮力向對方吐了一口唾沫,隻是距離有些遠,沒有命中。
但他還是聲嘶力竭的喊起來:“瘋子,瘋子!冒雨作戰,我咒你們一個個都著涼、染上風寒,全都病死!”
年輕人笑起來,讓人拿來一個竹筒,打開蓋子:“薑湯,喝不喝?不暖暖身子,很容易著涼,會染上風寒的喲!”
。。。。。。
雨一直下,淅淅瀝瀝,湘水水位大漲,漫上兩岸,舉目望去,一片渾黃。
湘水東岸,淥口,地勢較高處軍營裡,守將周鐵虎在箭樓上查看雨情,看著眼前大水彌漫,心定了許多。
連日大雨,道路泥濘,來犯之敵恐怕還得花上許多時間才有可能抵達這裡,卻已不可能突破淥口。
那麼,所謂的奇襲,就無效了。
前不久,周鐵虎奉河東王蕭譽之命,率軍來到淥口駐紮,提防來犯之敵,敵人自江州而來,經由安城步道西進。
對方因為連日下雨,耽誤了行程,被己方耳目識破。
即便現在出了步道西端,也就兩個地方可去:要麼進入西北方向的澧陵地界,要麼進入西南方向的茶陵地界。
澧陵在長沙東南方向,茶陵在澧陵南麵,距離長沙更遠。
無論對方從哪裡冒出來,要襲擊長沙,走水路也好,陸路也罷,都必然經過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