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英扶欄遠眺,正走神間,忽然聽得附近吆喝聲起,循聲望去,卻是一群奴工在下麵水渠乾活,清理雜物。
寒山上有供水渠,給山上各建築供水,眼前這條供水渠位於望亭下方,高度相差越有一丈。
所以她看清了奴工們的動作,以及麵容。
忽然,她瞳孔一縮,盯著其中一人。
段玉英看得清楚,這人就是她的兄長段韶,身著破舊衣物,手裡拿著個鐵鏟,同其他奴工一道乾活。
那一瞬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看花眼。
又仔細看了看,確定一個小動作沒錯:兄長用手擦汗時,隻用拇指擦,這是和彆人截然不同的習慣動作。
毫無疑問,眼前這個人,就是她的兄長。
可是,朝野內外都在說,說兄長兵敗身亡了!
如今卻好好的,就在眼前!
段玉英確定這男子就是她兄長無疑,隨後心跳加速,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幾乎要喜極而泣。
趕緊彆過頭,生怕自己再看下去,哭出聲來。
這忽然擺頭的動作,讓薛月嫦覺得有些奇怪,她看看這些乾活的奴工,覺得是不是段娘子認為粗鄙、不堪入目,便說:
“娘子,這些人,都是齊軍俘虜。”
“是麼,是俘虜啊...”段玉英強做鎮靜,壓製著心中激動,儘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那他們往後會有何安排?”
她們都是齊國人,所以,薛月嫦認為段娘子這麼問理所當然,便回答:“不知道呀,之前一直在這做事。”
“如今沒仗打了,或許,會調到彆處去吧。”
“能乾活的,就繼續做苦力,熬不住的,或許會送到礦井,直到累死為止。”
“累死為止?”段娘子聞言心中一緊。
段韶年過四旬,身子骨已經不再如當年那樣強健,平日裡養尊處優,不用乾什麼苦活累活,段玉英擔心兄長這麼累下去,怕是熬不住。
怎麼辦?
。。。。。。
臨近午時,寢室,剛消停的李笠,摟著黃姈說話,說著家事。
小彆勝新婚,李笠在外打仗,長時間和黃姈兩地分居,所以好不容易團聚後,‘喜相逢’之餘,少不了**。
黃姈當初把薛氏姊妹送到李笠身邊,就已經表明了態度,結果此次來徐州,發現兩位還是完璧,知道良人心中一直想著自己,頗為感動。
正如耶娘所說,對付李笠,得以柔,才能克剛。
她體諒李笠,把薛氏姊妹送到身邊,李笠心中愧疚,果然碰都不碰。
然而李笠年紀輕輕,長年在外又不近女色,如今‘瘋’起來,幾乎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抵達寒山後,大半月來,黃姈和趙孟娘輪番上陣,總算和李笠一起解了相思之苦。
一大家子團聚,李笠心中高興,雖然寒山上的府邸有些寒酸,住宿條件一般,卻不在乎。
對他而言,能和家人團聚,才是最重要的。
“怎麼還沒開閘放水,果真要一直泡著彭城?”黃姈說到時事,李笠笑道:“是啊,既然守不住,索性泡著。”
黃姈覺得奇怪:“怎麼會呢?齊主禦駕親征,都無功而返,捷報傳到建康,群臣朝賀,天子可是高興不已,都說李三郎為棟梁之才,怎麼你又說守不住?”
“我說守不住,是指守不住城外的土地,這些地麵積不小,若種糧食,足以解決官軍大半糧食供給,可是,齊國不會坐視不理。”
“他們隻需在臨近秋天時,發兵來攻,齊軍騎兵多,官軍不好輕易野戰決勝負。”
“屆時我們必然閉門自守,那麼,城外土地種的莊稼,不就被他們順便收割了?”
“就算我們堅壁清野,但大半年的辛苦也會化為烏有,所以,彭城周圍的地,我們守不住。”
“甚至,隻要我們起了屯田的心思,齊國就會每年定期襲擾,屆時我們白白浪費人力,卻落得個顆粒無收的結果,士氣可不好維持。”
黃姈知道李笠的擔心,覺得李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他這個徐州刺史,接下來要如何經營隻有兩座孤城的徐州?
彭城周邊若還泡在水裡,就種不了糧食,駐軍的糧草就得靠其他地方運來,天長日久,也是不小的負擔。
“所以,我把孟娘叫來,帶著人手過來幫忙,不過你也來了,更好。”
李笠摟著黃姈,隻覺時間過得好快,一轉眼,兩人成親已近十年。
不過因為結婚結得早,兩人年紀以後世的標準來看,也才是‘大學畢業、初進社會’的年齡段。
“徐州這裡,局麵很難打開,守也困難,一不留神就會兵敗身亡,或者吃個大敗仗。”
“所以,徐州刺史的位置不會有人爭,也不會有人來掛職,對我來說,正合適。”
“那到底要如何打開局麵?”黃姈還是覺得奇怪,李笠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用腦子,彆人不行,我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