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氏宗族的堡寨,庇護著一代又一代的龐氏子弟,宗族不是沒有經曆過危難,可每一次,都在族人們的奮力反擊下,熬過去。
雖然他們的堡寨,扛不住大軍圍攻,所以該服軟就得服軟,但是,來犯之敵想要輕鬆攻破寨子,那是不可能的。
雙方對峙,才有談條件的機會,龐氏一向和地方官府合作,隻要不招惹什麼不得了的死敵,宗族就不會有事。
然而,此次攻打寨子的敵人,今日才開始進攻,看樣子到了明日就能攻入寨子,他們派出去求援的人,就算立刻能拉來救兵,也趕不及了。
“又來了!!”
驚呼聲中,又一個黑點飛了過來,正好命中寨牆,隻聽“嘭”的一聲,夯土寨牆騰起一陣塵土,並且猛地一震。
寨牆上的人們幾乎站立不穩,東歪西倒,勉強站住,原本就惴惴不安的青壯,愈發驚恐起來。
寨子守不住了,梁軍攻進來,男人殺光,女人搶光,財物全都帶走,然後一把火燒了寨子...
龐慶想到祠堂裡列祖列宗的牌位就要被付之一炬,臉色發青,如今對方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再不做決定,一切都完了。
他走下寨牆,來到一處角落,示意小兒子龐靖近前:“去,帶著人出寨,去和梁軍說,他們的條件,我們照辦。”
“父親!他們要的糧食可不少啊!”龐靖急起來,龐慶一瞪眼:“是糧食重要還是人重要?”
“祖宗基業都在這裡,寨子破了,什麼都沒了!”
“寨裡拿出這些糧食,還能剩下一些,能熬到明年秋天,快,快去!不然一會祠堂被砸了,你晚上睡得著覺麼?”
龐靖點點頭,趕緊點了幾個人,從側門出了寨子,豎起一張白布,向聚來的梁軍遊騎走去。
龐慶再次登上寨牆,看著兒子及隨從被梁軍騎兵帶走,前往西麵遠處營地,不由得緊張起來。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這幫瘟神拿了糧食就走...
。。。。。。
次日清晨,梁軍營寨,軍吏們清點著龐氏在夜裡送來的糧食,巡營的李笠,剛好路過,看著一袋袋糧食,很滿意。
此次出擊,他先擊潰齊國北徐州兵馬的試探性進攻,逼得對方收縮城池、求援。
然後,梁軍開始到北徐州境內、泗水兩岸地區的地頭蛇堡寨‘串門’。
前方堡寨,是龐氏宗族的族產,一如河南、淮北地區無數堡寨那樣,是宗族的庇護所,也是屯糧處。
那麼,‘不事生產(種田)’的梁國徐州刺史,帶著兵來這裡秋遊,龐堡主該怎麼辦?
梁軍沿著泗水北上,用船運來大量石塊,用投石機給各地堡寨送去‘友誼’和‘祝福’,躲在堡寨裡的人們若不想被族滅,應該怎麼辦?
這是一道問答題:
春天的時候,我們在打仗,你們在播種。
夏天的時候,我們在練兵,你們在給麥田除雜草。
秋天的時候,我們在磨刀,你們在收割麥子。
秋天就要結束的時候,我們手裡有兵,你們手裡有糧。
請問,我們和你們,到底最後誰手上有糧食?
李笠旁觀了片刻,繼續前進,往大帳走去。
彭城周邊已經變成‘彭城湖’,大量農田淹沒,所以無法利用現有農田種糧食供養駐軍是不可能的。
開荒、屯田又需要時間,靠屯田解決糧食供給,近一兩年是指望不上了。
隻會挖礦、煉鐵辦水力作場的李三郎,要靠後方運糧,才能養活徐州軍以及大量脫產人口。
所以,必須不斷派兵到齊國地界打劫,隻有這樣,才能勉強維持生活的樣子。
此為擅開邊釁,極易引來敵人報複,導致兩國再次爆發大戰。
敢這麼做的邊將,若朝中沒有靠山撐腰,必然會被諫官彈劾到生活無法自理。
不過,文藝範滿滿的皇帝,看在神器——鋼琴的份上,允許李三郎‘便宜行事’,其中就包括‘打劫’。
所以李笠現在是奉旨打劫。
在秋收結束後,趕在齊國反應過來之前,帶著兄弟們到齊國境內武裝秋遊,向大小地頭蛇,收保護費。
走完這一圈,靠著地頭蛇們上繳的‘保護費’,可以極大緩解糧食供應緊張的問題。
李笠既然帶著兄弟們收保護費,還收到了,此刻當然要唱起金曲——友情歲月,歌以詠誌,於是哼起歌來:
“消失的光陰散在風裡,仿佛想不起再麵對...”
“來忘掉錯對,來懷念過去,曾共渡患難日子總有樂趣...”
糧食清點現場,龐靖看著梁軍軍吏送來的一箱子‘鐵鍋’,覺得莫名其妙:“這是?”
那軍吏回答:“這是炊具鐵鍋,生鐵鍋,很好用的炊具,可以炒菜,省柴禾,就當是給你們的辛苦費,帶回去吧。”
“是自用,還是轉賣,隨你們處置,噢,對了,這尺寸略小的木箱裡,是鐵針,有數萬枚,你們是自用還是轉賣,隨便。”
說到這裡,軍吏笑起來:“若覺得不錯,歡迎到徐州聯係購買,要多少,有多少,價錢好商量。”
龐靖看著這兩箱“辛苦費”,心中悲憤:強盜!搶我們的糧食,給兩箱鐵鍋、鐵針就行了?
我們龐家,再怎麼缺錢,再怎麼手頭緊,也不會去徐州,找你們買這什麼鐵鍋、鐵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