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南,州廨內一處官署,角落裡,幾名小吏正在鼓搞煤爐。
因為這種爐子剛開始推廣,許多人不太會用,所以弄了許久,都沒能成功生火。
煤爐燒的是煤,而且是圓柱狀、如同蜂窩般有孔的‘蜂窩煤’,這種爐子和燃料,在彆處可是沒有的。
不,在鄱陽就有,所以,這種爐子又被稱為“鄱陽爐”,蜂窩煤又被稱為“鄱陽柴”。
煤爐的結構簡單,據說生火也容易,一學就會,但對於新手而言,如何生火真是不得要領。
還好,有負責指導煤爐使用事宜的火工在公廨值守,吏員們便將其找來。
火工見怪不怪,一邊操作,一邊耐心講解。
煤爐,是一個桶狀爐子,如同竹子一樣中空,隻是壁厚許多。
爐子高約三尺,下方有帶蓋開口,為通風口,上方可架燒水壺等炊具,不過得先點火,才能燒水、做飯。
點火時,得先把爐子下端通風口打開,然後找來一些乾草、細木材或者廢紙,點然後放入爐膛。
加一塊蜂窩煤在點著的柴火上,讓蜂窩煤能夠徹底被點燃。
等第一塊蜂窩煤徹底被點燃後,再用鉗子加入第二塊,加入第二塊的時候要特彆注意與第一塊的所有蜂窩眼要對齊,不然過不了一會火就會滅了。
標準尺寸的煤爐,最多能加三塊蜂窩煤,第三塊加進去的時候,蜂窩眼同樣要與第二塊對齊,加好後就可以燒水了。
火工很快就把火生起來,最後架起加了茶葉和水的茶壺煮茶,小吏們見爐火燒得旺盛,不由得笑逐顏開。
“如今有了煤爐,哪怕是天寒地凍,公廨裡每日也能煮茶,可好了。”
“可不是,回到宿舍,還能打一桶熱水泡腳,哎喲,再乏再累,熱水泡了腳,都舒坦了。”
議論中,小吏們繼續做事,火工隨後轉到開水房,檢查起煤爐來。
燒蜂窩煤的煤爐很小巧,如同水桶一般,拎著就能帶走,而開水房的煤爐尺寸較大,燒的是碎煤,水鍋也很大。
自從露天煤礦開始開采,向寒山大量供應煤炭,徐州公廨就開辦了開水房,每天,各署吏員都可以來打水。
但為防止浪費,打水時要登記,每日天各署的‘編號水壺’都有打水次數限製。
管理開水房的小吏,不僅要負責登記,還得負責燒水,如今是冬天,房裡卻溫暖如春,愜意得很。
不過到了夏天,那就是受罪了。
火工在幾個煤爐旁轉了轉,沒發現什麼問題,便坐在一旁歇息,順便取暖。
管理開水房的幾個小吏,是從淮南調來的,對於之前從沒見過的煤爐頗為感興趣,便問這位來自鄱陽的火工:
“老胡,鄱陽那裡,已經用上煤爐了?”
“是呀,因為陸續有煤礦開采,所以城裡的煤炭供應充足,燒煤不比燒柴貴多少,許多人家用上了蜂窩煤。”
“這蜂窩煤的主意,到底是誰想出來的?用起來可方便了。”
“那是我們李使君得人指點,琢磨出來的。”火工說著說著,笑起來:“可不是許真君指點,許真君管水,不管火。”
眾人笑起來,笑著笑著,暢想著夜幕降臨後宿舍內的光景。
因為宿舍裡砌了一種名為“火炕”的取暖臥具(坐具)。
“那熱炕可真是神奇,據說晚上躺在炕上很暖,身著單衣、蓋個尋常絮被,就能暖和的一覺睡到天亮。”
“不是據說,那就是。”火工笑起來,“如今宿舍的火炕都已經弄好了,今晚第一次生火,你們可得注意,莫要睡在炕頭。”
“這有什麼說法?”小吏們來了興趣。
“炕頭很熱,熱得睡在那裡的人都會冒汗,一晚上翻來覆去,如同砧板上翻滾的魚。”
“哈哈,老胡你莫要糊弄我們,天寒地凍的,誰會嫌熱?我倒要睡上一睡,看看能把我熱出汗來!”
宿舍區,主簿張鋌抽空來看吏員宿舍大通鋪的情況,今晚是火炕的第一次生火,若效果好,那麼整個冬天,公廨吏員的取暖就不再是問題。
新建成的宿舍,都是磚瓦房,一排排,十分整齊,每間房子裡都有磚砌的取暖磚台“火炕”,因為可以同時讓十來個人一起睡在上麵,又稱“通鋪”。
火炕燒煤,熱氣經由火道,從貫穿火炕頭尾將其加熱,而熱氣最後由室外的磚砌煙囪排出去。
睡在火炕上的人,就如同在鐺裡煎的魚,不過磚台很厚,蓄熱能力強,睡在炕上的人,隻會覺得暖,不會覺得燙。
但睡在炕頭的人可能會覺得不舒服:這裡是熱氣的入口,炕上最熱的位置。
張鋌仔細看了幾處宿舍,至少從外觀看,沒發現什麼問題,交代隨行人員一些事情,轉身離去。
火炕質量好壞與否,自然由實際使用來檢驗,發現問題就改,改到合格為止。
他家中已經裝有火炕,所以知道火炕是禦寒利器,前提是燒得起燃料,譬如柴禾,或者煤。
因為露天煤礦的開發,所以寒山城裡有充足的便宜煤炭替代木炭、木材,作為取暖燃料,協助軍民渡過寒冬。
而公廨為了改善吏員的住宿條件,在宿舍建火炕,並且供應燃煤,這是不用吏員付錢的。
與此同時,軍營裡,營房內也砌了火炕,將士們取暖燒的煤,同樣不需要他們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