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府,衛國公獨孤信獨坐書房,看著麵前一杯酒,不發一言。
旁邊站著數人,也不吭聲,就看著獨孤信,及其麵前的這杯酒。
衛國公病了,晉國公特地送來一杯藥酒,喝下去,病就好了。
獨孤信當然知道這酒是毒酒,他征戰一生,豈會怕這區區一杯毒酒,隻是臨彆之際百感交集,有些唏噓。
現在是三月初,數日前,即二月底,禪讓後的魏帝‘暴斃’,現在,輪到他暴斃了。
所以獨孤信有些後悔,後悔當初為何不與趙貴起事。
趙貴對宇文護執政不滿,與他協商要取而代之,臨近起事之事,獨孤信覺得兵權在宇文護手中,恐怕把握不大,便決定放棄。
結果風聲走漏,宇文護很快有了動作:二月初時,乘著上朝,將入宮的趙貴逮捕,並罷免獨孤信的官職。
趙貴隨後被處死,而獨孤信被軟禁了一段時間後,迎來了結局:宇文護給他麵子,讓他在家中自儘。
看著眼前這杯毒酒,獨孤信想著自己被一個小輩如此欺侮,隻覺氣憤難平。
獨孤信是武川人,所以和同為武川人的賀拔嶽、賀拔勝兄弟,以及宇文泰、李虎相識。
後來,賀拔嶽坐鎮關中,賀拔勝坐鎮荊州(魏國的荊州),獨孤信為賀拔勝部下。
未曾料賀拔嶽遇刺身亡,趙貴、侯莫陳崇等人推舉賀拔嶽心腹宇文泰為首領,同在賀拔嶽麾下的李虎不服,連夜趕往荊州,請賀拔勝火速入關中,主持大局。
結果還是晚了,宇文泰得趙貴、侯莫陳崇的推舉,率領賀拔嶽的軍隊擊殺凶手侯莫陳悅,為賀拔嶽報仇,得了人心。
並將侯莫陳悅的殘部收為己用,實力大增。
二十來年過去,宇文泰去世,其侄宇文護把持大權,開始清除異己。
賀拔嶽一係的元勳,趙貴已經遭了毒手,侯莫陳崇若不識相,恐怕也會倒黴。
而獨孤信作為賀拔勝一係的元勳,宇文泰庶長子的丈人,現在也難逃一死。
毫無疑問,靠著賀拔嶽家底起家、吸收賀拔勝以及西遷魏臣一係實力做大的宇文氏,現在對曾經的戰友、同袍動刀了。
明明是大夥一起打下、守住的江山,現在,你們宇文氏要據為己有,想要家天下。
獨孤信伸手拿起酒杯,一飲而儘,毫不拖泥帶水。
監督他自儘的宮中來人,見狀麵露喜色。
腹中漸漸傳來劇痛,獨孤信依舊端坐,麵色如常。
他的一個女兒,嫁給宇文泰的庶長子宇文毓,將來,有機會為他報仇。
因為宇文覺成年後必然親政,一定會和把持大權的堂兄宇文護起爭執,女婿作為宗室,或許可以為扳倒宇文護出力。
如果做不到,不要緊。
他的另一個女兒,嫁給李虎的兒子李昞,那麼將來,連同外孫(如果有)有機會籠絡賀拔嶽一係的勢力,對宇文氏複仇。
他還有個女兒,過得幾年,也會嫁人,無論嫁給誰,女婿、外孫將來也有機會靠著‘獨孤信女婿’的身份,獲取賀拔勝一係故人的支持。
時機成熟,就對宇文氏複仇。
劇痛彌漫全身,讓獨孤信疼得額頭冒汗,全身微顫,意思即將陷入黑暗之際,心中起誓:你們,你們會有報應的!
。。。。。。
建康,湘東王府,彌漫著草藥味的寢室裡,太醫姚僧垣正在給患病的湘東王蕭繹看病。
世子蕭方諸及母親王氏,站在一旁,麵帶焦慮。
前不久,蕭繹忽然生病,隨後發起燒來,臥床不起,且高燒不退。